正月初八,谢宝扇辞别家人回宫,坤安宫的西小院跟往日一样平静安宁,谢宝扇刚回不久,就见小喜领着一个宫女进门,说道,“宝扇姐姐,皇后娘娘宣你进正殿问话。”
谢宝扇暼了一眼传话的宫女,自打除夕夜被太子李恒设计诓骗,只要看到眼生的宫女太监来找,她就会变得格外警惕。
谢宝扇未语先笑,她道,“恕我眼拙,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小喜和她相熟,她说道,“姐姐平日不常去正殿,自是不认得她,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佳慧姐姐。”
“原来是佳慧妹妹。”谢宝扇向她问好,又给她倒茶,趁着送茶的工夫,悄悄给她塞了一个荷包,说道,“我一向少在娘娘近前当差,不知娘娘宣我去所为何事?”
佳慧坦然收下她送的荷包,回道,“娘娘并不曾说甚么事。”
想了一下,她又道,“不过今日一大早,怀王妃来给娘娘请安,怀王妃刚走,皇后娘娘就召见了太子殿下,我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刚走。”
谢宝扇谢过佳慧,她换了衣裳,便随着她一道前往正殿。
到了坤安宫的正殿,略微等了一等,就有宫女出来传话,叫谢宝扇进殿,谢宝扇垂首走进大殿,进了里间,她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先上前磕头请安,安静的等着皇后娘娘问话。
“起来吧。”杨氏说道。
暖阁只有谢宝扇和杨氏,谢宝扇叩谢,起身站在一旁,那杨氏端坐在炕上,她面目深沉,直视谢宝扇,说道,“你说要助我儿一臂之力,可是真心话?”
谢宝扇后背一凉,额头上渐渐沁出汗珠,皇后娘娘到底是知道了除夕夜的事。
杨氏见她只顾发呆,沉下脸说道,“莫非有假?”
谢宝扇心头微颤,她要是敢说半个假字,只怕走不出这坤安殿。
今日的暖阁格外憋闷,谢宝扇只觉胸口沉重,几乎透不过气,她压下心里的惧意,对杨氏说道,“回禀娘娘,在娘娘和太子面前,臣女不敢作假。”
杨氏脸上仍旧冰冷冷的,先前那个宽仁慈爱的皇后娘娘似乎是个假象,她道,“你要如何证明你对本宫和太子有用?”
谢宝扇大着胆子回道,“娘娘的坤安宫不养废人,当日娘娘既然留下臣女,就足以证明臣女身上有娘娘用得着的地方。”
杨氏展颜一笑,说道,“很好,不愧是信国公府的女儿。”
谢宝扇心知,杨氏刚刚见过太子,就召她来坤安殿,必定不是为了敲打她,她屏气凝神,说道,“忠君爱国,是臣女的本份。”
杨氏看着眼前的谢宝扇,竟有几分敬佩她的勇气,可惜她出身太低,这样有胆识,又机智聪明的姑娘,但凡是信国公夫人所出,便是太子妃的位置也配得起。
除夕夜的事,杨氏前几日就已知晓,若是寻常的女官,只怕早就性命不保,谢宝扇却不同,不仅是她身后的信国公府,最要紧的是远在云州的怀王。
“正月十五过后,怀王妃便要启程前往云州,本宫要派你随同钱若芳一起护送怀王妃北上。”杨氏说道。
谢宝扇有些意外,她和怀王李善的流言蜚语人人皆知,皇后娘娘让她护送怀王妃去云州,这让怀王妃情何以堪?
谢宝扇回神,钱若芳是坤安宫的尚礼女官,她身边有见习女官,皇后另派她一同前去,显然还有别的用意。
果然,杨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怀王这么多年孤身在云州,如今已迎娶了怀王妃,只望他二人能情投意合,早日生下世子,你此番就把本宫的话带给怀王。”
谢宝扇心口砰砰跳个不停,皇后娘娘要她给怀王传话,可是怀王已娶了正妃,何须她来越俎代庖?
杨氏口气放缓,说道,“你和怀王殿下有旧日的情谊,这差事只有你合适了。”
听完这些,谢宝扇心知,皇后娘娘既然开了金口,此事就容不得她推拒了,她屈膝说道,“臣女谨遵娘娘的懿旨。”
杨氏交待过后,说道,“你今日就出宫回府吧,云州路远,这一趟没有半年,恐怕是回不了京城,趁着这几日空闲,好好在府里歇息。”
谢宝扇垂手说道,“多谢娘娘体恤。”
说罢,她行礼退出。
回到西小院,谢宝扇带进宫的包袱还放在炕上,倒省了重新收拾,她默默坐在窗边,将她和皇后娘娘方才的对话细细回想一遍,以防有纰漏之处,她现在已然是成了皇后和太子一方的人,连带身后的信国公府亦是如此,再容不得她有半丝反悔的余地,只是想到太子,那样无德失格的人,当真配做一国之君吗?
想起皇后娘娘交给她的差事,谢宝扇微微有些不安,她思索片刻,起身去对门找李嬷嬷,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小喜在和李嬷嬷在对账,太子五月就要大婚,因此虽是正月,李嬷嬷已然开始清点起各处的账目。
谢宝扇驻足不前,心里踌躇不定,这时,只听李嬷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是宝扇丫头吗?”
谢宝扇推门进去,小喜看到她,说道,“宝扇姐姐回来了,我听嬷嬷说你要去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