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脸色一变,失声说道,“竟已到这个地步了?”
整个云州城,数十万人口,彼时因疫情封闭,可想而知一定是到了危机关头,想到这里,她揪心不已,问道,“王爷……王爷和王妃身份尊贵,可曾撤出云州城。”
封穆闭嘴不言,谢宝扇只当他不便相告,故而没有追问,只道,“封大人,若是云州城有消息,请务必转告我一声。”
她说得恳切,封穆心知这人是怀王的旧识,只要不涉及要务,告诉她一声也没有妨碍,因此他点头答应,谢宝扇向他道谢,这才告辞。
忽而这一日,茉儿送来消息,章家那个赶车的老仆因病故去,那老仆忠心耿耿,一生服侍章家,他的离去对章素青打击不小,谢宝扇原本想去陪伴章素青,茉儿却说,章素青有话交待,此刻是非常时期,让她留在衙门里不要胡乱走动,她那边一切安好。
茉儿临走时,谢宝扇给了她一些药品带回去,云州城的情形不明,谢宝扇十分忧虑,却又束手无策,甚么忙也帮不上。
没过两日,云州城封城的消息传至松山县,县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据闻松山县已经有零星感染时疫的百姓,所幸两地甚远,封穆早有准备,有时疫之症的百姓全部挪到医馆,与染病者接触之人勒令留在家中隔离,不得随意外出。
每隔两三日,谢宝扇就会向封穆询问关于云州城的消息,听闻云州城缺医少药,老百姓的日子十分难过,护送王妃的仪仗亦滞留在云州城不得外出。
近来,谢宝扇夜里常被梦惊醒,脸颊刚长起来的肉又凹陷下去,这日早上,珊瑚进屋见她坐在窗前发呆,便道,“姑娘睡会儿吧,我昨夜听着你似是又没睡好,这么干熬着,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呀。”
谢宝扇轻轻蹙着眉,她对珊瑚说道,“我这几日只觉得心慌得很,却又说不出缘由。”
珊瑚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姑娘必定是没歇息好,再一则,云州城的时疫闹得人心惶惶,姑娘悬心也是正常。”
谢宝扇默然,当日就算是太太严氏有意要把她嫁进甘家,她都不曾张皇失措,如今每日夜里她都会做噩梦,昨夜她梦到李善,他站在念慈庵的佛堂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佛像,随后她看到少年时的自己,一身小尼姑的装扮,手里捧着线香,对着李善说道,“既然进了佛堂,总是要敬一柱香的。”
李善语带讥讽的说道,“愚不可及,你以为你烧香敬佛,就会得到保佑吗?”
梦里的她被李善骂得手足无昔,嘴里说道,“殿下,不能对佛祖不敬。”
李善好似是听到笑话一般,他道,“你分明不信佛祖,却日日诵经念佛,就不是对佛祖不敬么?”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立着的佛像忽然坍塌,朝着她砸去,谢宝扇顿时吓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这梦实在不是吉兆,谢宝扇按住胸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悔意,“殿下来的那日,我不该那样对他。”
珊瑚不在场,她不知自家姑娘是如何对待怀王,她只知怀王走后,姑娘就郁郁寡欢,再也没见她笑过。看到姑娘失魂落魄,珊瑚也不免跟着难受。
“今日云州城的邸报是不是要来了?”谢宝扇问道。
珊瑚算了一下日子,说道,“是呢。”
谢宝扇坐不住了,她出门去寻封穆,封穆刚从外面回来,问起云州城的消息,封穆摇头说道,“朝廷的回函已到,远水解不了近渴,云州城的疫情还需我们自救,松山县筹集了一批急需的药草,明日就会运往云州城。”
谢宝扇听说松山县要派人去驰援云州城,眼前一亮,说道,“封大人,我可否跟随医队一并前往云州城。”
封穆严肃的对谢宝扇说道,“谢姑娘,王爷有令,命你安心待在松山县,只待时疫过后,即刻跟随宫里派来的人一并返京。”
谢宝扇正色说道,“我本来就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护送王妃到云州,只因病了才留在松山县休养,如今身子已经痊愈,该动身去云州城了。”
封穆皱起眉头,他说道,“谢姑娘,这个时候你到云州城除了以身犯险,又有甚么用呢?”
谢宝扇摇头,她不知去云州能做甚么,只是心底似乎有一个念头告诉她,此行她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