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谢宝扇得到来信,人牙子选好几处宅子,以供她选取,一处在城北,地方稍微有些偏僻,三进的大宅子,离信国公府有些远,地方却是极好的,价格也算合适。另一处在西市,带门脸儿的二进宅子,房屋许院虽说略微紧促,胜在地段好,可自住,也可出租,只是价钱偏高,卖主还不肯轻易让价。
谢宝扇犹豫不绝之时,少不得和李嬷嬷说起此事,今日刚下一场秋雨,谢宝扇和李嬷嬷难得松散半日,李嬷嬷得知她要置办宅子,便道,“你又不住,置产而已,自是选那地段好的,一年租出去,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两的进项。”
谢宝扇一听李嬷嬷这话有理,笑道,“我年纪轻见识浅,能知道甚么好歹呢,幸而有嬷嬷提点,要不准得被人诓骗。”
李嬷嬷笑着说道,“明儿去看屋,我叫人替你去瞧瞧,倒不必你亲自去跑一趟。”
有可靠的人去相看,谢宝扇也安心多了,她笑道,“多谢嬷嬷,这再好不过了。”
她置产一事尚未跟家里的老爷和太太说过,原本是想过一年半载,等尘埃落定再说,李嬷嬷听完她的打算,说道,“这是对的,倒不是我成心挑拨,你如今在宫里当差,虽是亲生的爹娘,也得留一手才好。”
谢宝扇低头微笑,并不说话,李嬷嬷似是想起一事,说道,“我那日听到你和小喜说闲话,说起云州土地肥沃,可惜无人耕种,大片的田地荒芜,可有这事?”
李嬷嬷特意提及此事,谢宝扇便放下手里的茶盅,认真说道,“其实也不拘云州,燕州和肃州一带,亦有大片未经开垦的良田,我曾和家里的老爷太太提过一回,他们只嫌太远不好打理,我就没再多嘴。”
信国公府的庄子多在中州一带,离京城不远,看管庄子的都是世仆,每年一出一进的收支,刚好打个平手,可惜家里人不肯开拓,一味的守着祖产过活,谢宝扇苦于手头无钱,没有得用的心腹人,依她来看,这几年年景好,边关还算安宁,在北边置地大有可为。
李嬷嬷说道,“我偶然听你说起此事,于是和娘娘提过一回,娘娘已派人往北边去查看,若真有赚头,说不得娘娘就会在北边置地。”
谢宝扇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李嬷嬷竟会认真记在心里,还为此向皇后娘娘禀报。
李嬷嬷看她吃惊的神情,说道,“到底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眼光也长远,你跟着我给娘娘盘账,也是知道的,娘娘那几个铺子,倒有一半是亏损,先前你问我,铺子既然亏钱,为何不收掉?哪有那么容易啊,娘娘的体面,底下人的生计,岂能一句话说断就断。”
谢宝扇虚心受教,她道,“嬷嬷老练周到,我还有得学呢。”
李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家大业大的,不开源节流如何行?娘娘的意思是北边若真有前景,索性就把那亏损的铺子收掉,再把人打发去看守庄子,这多少算是一条活路。”
谢宝扇想不到杨氏已派人去看了,问道,“娘娘的人走了多久?”
李嬷嬷掐指算着日子,说道,“差不多有十来日了。”
谢宝扇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嬷嬷,这是个巧宗儿,不瞒你说,这一两年,谁家府上过日子都不容易,我有心想让我家老爷和太太去分一杯羹,就怕被误会我们是在跟娘娘争利,不知娘娘是个甚么意思?”
她想从李嬷嬷口中探一探杨氏的口风,李嬷嬷笑了笑,说道,“北方数不尽的土地,咱们娘娘又能置多少呢,全凭各人的本事。”
谢宝扇心知,还不等派去的人回来,京里的那些人家便会闻风而动,此事全凭一个先机,只晚几日,就落到人家后头去了。
“你们老爷和太太不是不打算往北边置地吗?”李嬷嬷说道。
谢宝扇笑着说道,“有皇后娘娘在前,老爷和太太会心动也不一定,这事我先叫人给家里带话,去不去的全看他们。”
一壶茶见底,小喜回来了,她把雨伞立在墙角,拍拍肩上的水珠,说道,“我回来了。”
谢宝扇见她嘴唇冻得发乌,叫外头的小宫女再沏来一壶热茶,不一会儿,小宫女送了茶水进来,小喜喝了半盏,方才觉得周身暖和起来。
此前,李嬷嬷打发小喜给进宝送吃食,小喜说道,“进宝的身子已好多了,他还问嬷嬷,何时能回来当差呢。”
说起这事,李嬷嬷禁不住发愁,谢宝扇见她为难的样子,和小喜对视一眼,李嬷嬷放下手里的茶盅,说道,“进宝这事把我难住了。”
谢宝扇和小喜默不作声,随后就听李嬷嬷说道,“咱们在皇后娘娘跟前儿当差,这成日在坤安宫进进出出,进宝冲撞了太子殿下,日后就不便再跟着我,只是他跟了我一场,我心里实在舍不得他。”
屋里安静下来,小喜和进宝一起长大,两人平日时常斗嘴,这会儿听说李嬷嬷不要进宝了,顿时眼眶通红,低头看着地面的石砖。
过了一会儿,谢宝扇说道,“这是没法子的事,嬷嬷若是舍不得,就叫进宝先避一避,等过一两年,太子殿下忘记此事,再把进宝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