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独呆呆地坐着,下意识地抬起手,又搂住了段岭的肩膀。
从前抱着时,段岭总是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半空,只有这一次,也许从今以后,他的心都能落到了实处,就像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
武独:&ldo;……&rdo;
武独低头看段岭,段岭闭着眼睛,睫毛上闪烁着夕阳的光。
武独还如同陷在梦里一般,夕阳照了下来,枫叶在他们身边翻飞,一切对他来说,仿佛都不一样了。
武独说:&ldo;你……究竟叫什么名字?&rdo;
&ldo;李若。&rdo;段岭抬头,答道,&ldo;东极扶桑,西极若木,但以后只要是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段岭吧,我不想忘了这个名字。&rdo;
段岭心中忐忑,观察武独的表qg,武独已完全蒙了,段岭起初以为他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又说了几句话,他发现武独的思绪已经乱了,先前的话只是纯凭本能。
&ldo;你……你发誓,你没有哄我玩。&rdo;武独说,&ldo;王山,你……&rdo;
&ldo;我哄你玩gān嘛!&rdo;段岭哭笑不得道,&ldo;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冒充太子有什么好处?找死啊我。&rdo;
武独一想也是,可他一会儿想到朝暮相处的人居然换了个身份,一会儿又想到自己欠李家的罪终于还了,坐在朝堂上的那个居然是假货!实在是五味杂陈,百般滋味,yu语还休,齐上心头……
&ldo;可是不管我是不是太子。&rdo;段岭认真地说,&ldo;我还是我。武独?&rdo;
他还在发蒙,段岭不禁觉得好笑起来,又推推他,说:&ldo;哎,武独。&rdo;
武独每次陷入失神时,便会被段岭拉回现实,转头看他,满眼迷茫。
&ldo;我们走吧。&rdo;段岭说,&ldo;太阳快下山了。&rdo;
段岭要让武独搭着自己的肩膀起来,武独忙道:&ldo;臣……臣自己能走。&rdo;
&ldo;别闹。&rdo;段岭哭笑不得道,qiáng行将武独的手臂架在肩上,让他靠着自己,慢慢地走下山去。
残阳夕照,枫林如一片光海,段岭知道武独的世界被颠覆了,须得让他好好想想,不能再追问他别的,否则武独越来越混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车前,段岭又拍了拍万里奔霄,亲昵地蹭了蹭它的头,奔霄打了个响鼻,凑上前,注视段岭。
武独愕然看着奔霄,终于,一切都有了解释。
&ldo;它认得我。&rdo;段岭低声朝武独说,&ldo;你看。&rdo;
段岭走出几步,学着父亲朝奔霄chui了声口哨,奔霄便朝他过来了,段岭再跑开几步,奔霄又跟着过去,哪有半点xgqgbào戾的影子?段岭扒着奔霄的鞍,翻身上去,稳稳当当地骑着。
&ldo;走吧。&rdo;段岭说,&ldo;再不快点,就要在路上过夜了。&rdo;
上了车后,武独不敢与段岭一起坐,段岭便qiáng行拉着他,两人依旧像来时那样坐着。似乎一切都循规蹈矩,却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武独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段岭开始有点紧张,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或是一直等不到这反应。他充满忐忑,却说:&ldo;我睡会儿,到了你叫我。&rdo;
&ldo;是。&rdo;武独忙答道,两人目光一触,武独又马上挪开视线。
他非常不安,段岭感觉到了,自己身份的改变,武独仍处于震惊之中。
段岭便倚在武独腿上,想了想,觉得似乎把身体靠近一点,可以消除武独的这种不安,于是便顺势爬上去,整个人斜斜倚在武独怀中,那一下武独整个人都僵了。
&ldo;殿下!&rdo;武独忙道。
&ldo;嘘。&rdo;段岭虽知道驾车的老头子既聋又哑,可人家万一是装的呢?
他就像以前躺在李渐鸿怀里一样,靠着武独,一手从他腰后环过去,将武独当作一个很大的枕头般,枕在他健壮的胸膛上。
段岭其实不困,但知道武独需要时间,便闭着眼,假装睡熟了,让他去想一想。一路寂静,只有车前马鞭不时挥舞的声响,与车轮转动,在路上磕磕碰碰的声音。
他感觉到武独非常小心地,恐怕惊醒了自己似的,动了一下。
武独握着段岭搭在他肩上的手,让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前,再小心翼翼地取过外袍,盖在两人的身上,连段岭的手一同盖住。
上弦月升起来了,照耀山岭、大地与江河,长河上闪烁着梦一般的银色碎鳞,浮光掠影,如同千万个闪烁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