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政心底没来由的一酸,想着往回长乐公主来太极宫,哪次不是如百灵鸟一般,笑得恣意开怀。
不过几日时间,她便没了魂,怯生生让人心疼。
若不是生在天家,她何须遭受这些。
张德政叹息一声,声调也柔和了许多,“殿下随杂家走吧,陛下在南书房。”
陆初筝睁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看他,如受惊的小兽,迟疑迈开脚步。
人心肉长,连个外人都心疼原主和淑贵妃的遭遇,唯独狗皇帝心硬如铁。真希望太子及时破局,让他空忙一场。
跨过太极宫的大门进去,陆宝珠的哭声清晰传来,“父皇一定要为儿臣住持公道,长乐她欺人太甚。”
陆初筝低下头,故意停下来瑟缩了下,让张德政看清了这才走上
台阶进入南书房。
陆宝珠伏在狗皇帝腿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不见珍妃和秦王。
陆初筝不动声色,抱着那把烂屈膝跪了下去。
“长乐,你可知错?”皇帝轻拍哭得直打嗝的陆宝珠后背,不悦眯起眼。
这是长乐公主?她穿着一身孝服,向来神采飞扬的小脸,白得有些吓人,那双总是漾着笑的眸子,晦暗幽深。
这才几日时间,她怎会变成这般模样,瞧着就让人
烦躁。
“父皇,三姐她是装的,她打儿臣时可不是这般模样。”陆宝珠坐直起来,抬手指着陆初筝,恼羞成怒,“长乐,你少来这套,别以为装的惨就能让父皇心软。”
她想弄死自己时还笑得很得意,根本不是眼前这番凄惨颓丧的模样。
“放肆!”皇帝低声呵斥,“长乐乃是你皇姐,怎可如此没规矩。”
陆初筝看了他们父女一眼,伸手拨了下怀中那把烂琴剩下的琴弦,答非所问,“父皇,长乐的琴坏了。”
染着鼻音的干哑嗓音徐徐响起,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故意说给皇帝听。“长乐是父皇给的封号,希望女儿一生长乐。父皇还说,将来女儿出嫁,要请这天下最好的琴师奏乐,可父皇不要长乐了,母妃她也不要长乐。”
书房安静下去。
张德政低下头,不敢让皇帝看到自己红眼的样子,心头却酸得能冒出水来。
太可怜了。
皇帝心虚挪开眼看向别处,张了张嘴,终是狠下心肠继续教训她,“长乐,你身为皇姐怎可如此欺辱妹妹!”
他的心肝宝贝,脖子上如今还有一圈红痕,看着都心疼。
“她砸了父皇送给长乐的琴。”陆初筝低下头,鼻音更浓了些,“母妃不要长乐,长乐还有父皇送的琴,如今,琴也坏了。”
狗皇帝还知道心虚,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吗。
“你在说谎,那琴分明是你自己砸的。”陆宝珠气得站起身来,冲到陆初筝跟前,肩膀抖动起来,想扇她巴掌又怕自己太过,被父皇责怪。
分明是她自己砸的,她怎么敢倒打一耙。
“这是父皇送给长乐的生辰礼,长乐不会砸。”陆初筝抬起头来,对上陆宝珠愤怒到变形的脸,眼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当着她的面让眼泪落下来。
她其实挺难过的,原主和淑贵妃,所有的开心快乐都是狗皇帝给的,狗皇帝一收回去,她们便什么都不是。
“你……”陆宝珠气疯了,打她打不得,索性伸手去抢那把烂琴。
陆初筝顺势松手,古琴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陆宝珠心里发慌,本能后退了一步。
“出了何事?”太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下一瞬,人也进入书房,恭敬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压下想要教训陆宝珠的念头,看向陆承安,“承安来了。”
“扎图酋长的队伍到了河阳,其子水土不服病倒,扎图唯恐自己也染
了病,暂住河阳几日再入京。”赵承安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陆初筝,恭敬回话,“鸿胪寺少卿收到扎图来信,此刻就在门外候着。”
皇帝敛眉,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陆初筝,又看看气坏了的宝贝女儿陆宝珠,抬起手,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他原想等着扎图到了,若是提出和亲的要求,便将陆初筝许配出去,省得看着心烦。
扎图儿子这一病,自己倒是不好还这么安排。≈lt;淑贵妃的母族不足为惧,但其他的朝臣会看着自己,真这般作为会打草惊蛇,让皇后母族生出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