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是——”
“皇后与朕是年少时就做了夫妻,后来为稳固社稷,朕削了她的本家,朕觉得她心中一直存了怨愤。朕怕她在太子继位后,对宫中妃嫔与子嗣——”‘赶尽杀绝’四个字皇上终究没有说出来,然而他能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担心,“二子都天资聪颖,明君之相,朕与父皇一样,也陷入了抉择之难。然而朕不想看到他们二人,受后宫妇人摆布,跟当年一样兄弟反目血溅宫闱。”
“朕只能再劳烦你一次。”
翟将军抬起头,在与皇上殷切目光对视后,深深将头叩了下去,“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
太医院里,各宫取药的册子被小宫女翻的哗啦啦乱响。
带她进来的药童吓的不轻,连忙拦住了她,“姑奶奶,我也是趁大人们去皇上跟前儿了才敢带你过来,你在这一通乱翻,我要挨骂的。”
被拉住的宫女正是翠微宫里的,她扁了扁嘴,看着被抢夺回的册子道,“我也只是看看嘛。”
“这都是各个宫里取药的记载,你看这些做什么?”药童也觉得奇怪。这些东西,平日里摆在这里都懒得有人看。
宫女也不好说自己是奉四皇子之命,只说是自己好奇。还好因为皇上重病,太医院里连个小童也忙的厉害,没过多久来个人人将他叫走之后,宫女又翻出被他藏好的册子,一个一个的看了起来。
宫里这些金尊玉贵的主子,取用的都是雪莲鹿茸一类珍贵的药材,一眼望过去,竟没有几个不同的。
宫女看了几页,在看到‘麝香’二字时怔了一怔。连翻了几页,全是麝香。
皇后宫里的,取这么多麝香做什么?
宫女也怕药童回来,看册子还有几页匆匆翻完记住之后就将册子放了回去。那边被叫走的药童正好回来了,看她安安分分坐在里面,还松了口气。
“你现在这么忙碌的么?”
药童道,“不然呢?大人们都去皇上跟前儿了,可宫里还有这么多主子,伤风感冒,补血益气,哪个不是要吃药?”
“辛苦你了。”宫女走到药童身后,帮他捏着肩背,捏到一半问,“对了,皇后娘娘宫里取那么多麝香做什么?”
“你又翻了取药册?”药童竖眉质问。
“没有没有。”宫女连忙摆手辩解,“我只是刚才看到了,见都是麝香就记住了。”
药童也没有多想,坐了回去继续碾药,“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这麝香啊,是滑胎的药,宫里近年来选进来的妃子是多,你看哪个诞下一儿半女的?”
宫女替他揉捏肩膀的手顿了顿。
药童继续道,“这册子平时都是师父管的,有好些东西,师父拿给皇后娘娘后都还没有记上去嘞。不过宫里太子与三皇子都很得皇上宠爱,后来选进来的妃嫔,能不能生下儿子女儿的就不那么重要了。”伸手抓了一把药草,丢进药舂里继续捣了起来。
宫女还是第一次听宫里的秘辛,忍不住咋舌,“都说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
“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吃人的老虎?”药童也是年纪轻,才说话这么没遮拦,“像那安妃——宫里送去的麝香串子,混在香粉里的奎宁,吊在香囊里的水蛭,哪个不是要命的?只她年纪轻,什么都不懂。”药童猛然打住,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遂咳嗽了两声,“你快走吧,等师父回来看到你,又要捏我的错了。”
“好吧,那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给你带好吃的糕点。”
药童一听喜笑颜开,“谢谢好姐姐。”宫里受宠的主子不少,但最叫他们羡慕的还是翠微宫里的,主子脾气好,与受宠的太子走的又近,连带着宫里的宫人也阔绰讨喜。
宫女抬脚离开了太医院,她回到翠微宫,将自己看到的转头告诉给了楼西胧。只皇后取用了麝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药童提起来也遮遮掩掩,她便没有告诉楼西胧,只说了近来各宫取药的情况。
楼西胧本想查证那毒药来源,但见宫女去看了之后,说的都是些寻常补身子的药,就也作罢了。也许那毒药根本不是宫里的,而是从宫外来的。
回禀完的宫女看到楼西胧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的宣纸,上面涂涂抹抹了许多东西,她歪头看了一眼,正见上面抬头一行写的是九月初七,中毒。
意识到宫女在看自己写的东西,一向坦坦荡荡的楼西胧竟伸手拉过宣纸盖了起来,“你下去吧。”
“是。”宫女也没有太深了想,只觉得好奇,现在才八月末,四皇子写的九月初七,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