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奔驰的声音引起了士兵的注意,因为护送的是太子与三皇子,他们唯恐出了什么闪失,看到有人纵马奔来,连忙阻拦。
楼西胧却没空与他们周旋,面对披坚执锐挡在前面的士兵,他也没有勒住缰绳,反而将手中金令高举,口中呼喊,“太子之令,都给我让开——”
有人看到他手中的的确是东宫的令牌,匆忙闪躲,有些人却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用枪尖对着他。楼西胧直接勒住缰绳,骏马扬蹄嘶鸣,从几人的头顶跨了过去。而跟他来的几个护卫,却被拦阻在了重阵外。
本抱着手臂站在亭子外等父亲跟太子三皇子出来的翟临,见一人横闯过来,也变了脸色,他拔出墨竹剑就要上前,然而那人缭乱青丝下露出的脸,又叫他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四皇子?
那人的面容的确是四皇子,然而后者温吞柔弱的模样,一直隽刻在他心中,如今他纵马驰骋,目若寒星,面对一众列阵士兵不见惧色,着实令翟临失了神。
这真的是……四皇子么?
有没有看到楼西胧相貌的,只看到一人向亭子闯来,高呼一声‘太子小心’便拔剑围住了亭子。闯进重阵的楼西胧再也前进不得,他翻身下了马,因为一路狂奔,他两腿战战,下马的那一瞬往前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但他还是稳住了,他看着亭子下各端着一杯酒的楼曳影与楼凤城。
“皇兄——”
楼西胧一声高呼,刚好令正要举杯饮酒的楼曳影顿住,他望了过去,见到跌跌撞撞向自己走来的人时,也是一怔。
楼西胧被围着沧浪亭的士兵挡了下来。
幸而楼曳影认出了是他,竟排开众人向他走来,“西胧?”他着实讶异,楼西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楼西胧扶住他的手臂,到此刻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下来,还是楼曳影用手臂撑住了他。
“不要喝,这酒有毒!”
听楼西胧所说,楼曳影一下变了脸色。
这酒是自宫里带出来的,是翟将军为劝和他二人命人倒好端来的,饮下此酒,意味二人立誓绝不兵戈相向。
楼凤城也没想到楼西胧会从宫里赶来这里,而他的打扮也实在与平常不同,这让楼凤城的目光,带着疑色在他身上停驻了许久。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畏他如畏虎,从不敢正视他的楼西胧,这一回竟穿过扶着他的楼曳影,向他望了过来。那目光不见柔弱,不见泪光,冷静又带着几分审度。
“这——”楼曳影却不敢因为楼西胧的质疑,将这酒真的当作毒酒论处。
若这是毒酒,岂不是说明这翟将军有不臣之心吗?
走近的翟临也听到这一句,“四皇子说这酒有毒,可有证据?”
楼西胧早知道会有此一问,此事干系重大,若非他历经此事,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这样笃定。
“此酒有毒,却与翟将军无关。”楼西胧因为纵马赶来,气息都还没有喘匀,此刻说话,吐息间都还带着微微的喘意,“若诸位不信,可以让他来验毒。”楼西胧本不会来这么迟的,只他为了应对这一问,去了京城府衙,带了两个要处斩的钦犯过来。
钦犯被押解了上来。
楼西胧看向翟临——验毒一事,绝不能经过他的手。
翟临会意,虽然他也不信有毒,但因为楼西胧刚才说的一句与他爹无关,他才愿意帮他验看。
翟将军也走了出来,太子与三皇子的酒,分放在了地上。翟临先端起太子那一杯喂给钦犯,钦犯饮后,面色如常,众人看了半晌不觉得有异,正要看向一口咬定这酒里有毒的四皇子时,跪倒在地上的钦犯忽然‘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太子躲闪不及,一下衣摆上浸染了血色。
众目睽睽之下,钦犯脸色乌青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面对这样的景象,楼西胧不避不躲,反而催了翟临一句,“还有一杯。”
这杯是三皇子的。
翟临似乎明白,楼西胧方才说的那句与他爹无关是什么意思了,他看向三皇子,二人算是情谊深厚,然而他从未听闻此事的风声不说,三皇子面对此景,也是眉宇紧蹙的模样。
看出了翟临的迟疑,历来眼中揉不得沙子楼凤城竟自己上前,端起自己的酒喂给钦犯。
钦犯看了另一人吐血翻滚的模样,早吓破了胆,如今看到一人又端了酒向自己走来,哭叫的往后躲闪,因为楼西胧与翟临满含深意的目光而心生戾气的楼凤城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强将酒灌了进去。
这一杯酒没有毒。
等了许久之后,看到钦犯仍旧安然无恙,楼凤城轻轻笑了一声,“因为我的酒没毒,这毒便是我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