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若是我下的,皇后怎会隐忍不发?不过是怕查证时漏了马脚,才装作这副大度的施恩模样。”那日他们回宫后,高贵妃是这样说的。
三皇子是他独子,她实在没必要连他都骗。
从前不懂后宫争斗的翟临,在给三皇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伴读之后,也明白了他在宫里处境的艰难——皇后的确不是良善之辈,高贵妃虽然张扬,却的确不是跋扈歹毒的人。此次下毒,多半也是出自皇后的手笔。她知道高贵妃忌惮她,怕她暗中施展什么手段,她就将计就计,让高贵妃派出的跟随在三皇子身旁提防她的人,成了下毒谋害太子的那个。
而楼西胧就是他的帮凶。
太子全身而退,而三皇子却因为下毒,在翟将军那里留下了一个‘心胸狭窄,为人歹毒’的印象,若不是翟临与三皇子有情谊,在事后为三皇子争辩,二人以后的争斗,向来中立的翟将军肯定会偏帮太子。
真的是太子与他串通,陷害三皇子吗。
翟临实在不愿相信。
面前密林里忽然窜出来了几个穿着布衣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手持刀剑拦在马车前。反应过来的翟临勒马站定,他本以为是行刺的此刻,但看这一队人,连面容都不遮挡,看起来只是这一带的匪寇。
直到为首的人真的说出‘打劫’二字,坐在马上的翟临才玩味的露出一个笑来。
“打劫?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翟临问道。
匪寇迟疑了一下,咬牙道,“我管你们是谁——要么交钱,要么交命!”
马车里的楼凤城低声问,“怎么回事?”
“小事,几个不长眼的。”翟临偏头回答了一声。他们此番离开王宫,是高贵妃授意——都说金陵一带有多位名医,如今宫里的御医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三皇子亲自去金陵寻访名医,无论是否能医治皇上,都能留下一个孝名。更何况投毒一事风波未过,高贵妃怕皇后又生是非。
“废话少说!快把钱交出来!”匪寇手中的金环狼刀指向翟临,翟临抽出腰间佩剑,正要动作,不想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侧头去看,见是马车中的楼凤城掀开车帘一跃而出。
从前的楼凤城是不屑看这些鼠辈一眼的,只他心中有气,这群不长眼的正好触到了他的霉头。
“想要我的命?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楼凤城昂首而立。
翟临知道他要亲自动手,丢了自己的佩剑过去,楼凤城伸手接住,剑影闪烁,没过多久这帮匪寇就只剩下了抱头鼠窜的力气。
翟临看他们都倒在地上,叫停了楼凤城,“三公子,把他们送到官府查办吧,前面就是金陵城了。”
楼凤城提着剑没有动作,此时一个倒在地上的匪寇想要逃走,跑出几步却被楼凤城发觉,他掷出长剑,方才只是缴他们的兵器,此刻这一剑却从后心捅进去,那匪寇一声未出就扑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楼凤城去拔剑时才知道人已经死了,只他面容没有多少变化,抖落了剑上血迹就将长剑丢给了翟临。翟临收剑入鞘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死了的人。
他分不清三皇子是失手杀了他,还是为了发泄怨愤杀了他。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拦路匪寇,死有余辜。只让翟临心惊的是,楼凤城阴鸷神色仍旧没有缓解。怕是楼西胧与太子同谋陷害他的那件事,彻底将他激怒了。
……
“公子,是在这个房间。”小二引着楼西胧上了楼,在一个挂着‘梨香’木牌的房间门口将门打开。
看着楼西胧进了房间,小二带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接到赵息玄信件的楼西胧匆匆出了皇宫,如约来到了这个茶肆中。赵息玄此刻就坐在窗户前等着他,看楼西胧进来,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四皇子,你吩咐的事我已经查清了。”
赵息玄是真的把楼西胧说的事放在心上,再加上他出生寒门,没什么背景,与朝中势力都没有什么利益牵扯,高贵妃对他很是信任,再加上交给赵息玄的事,赵息玄办的都很好,高贵妃如今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信对待了。
也因为赵息玄主动请缨,怕这投毒一事被皇后捏作把柄的高贵妃将调查的任务也交给了赵息玄。赵息玄不负她望,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查清了此事。只她不知道的是,赵息玄调查出真相之后,第一时间不是跟她复命而是率先去楼西胧那里请功。
“此事的确不是高贵妃所为,高贵妃派出的亲信,虽然经手了那坛酒,可毒药却是在一开始就抹在了杯壁上。”赵息玄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这是杯壁上的毒。”
“此毒名为‘紫颠散’,毒性剧烈却不致命。”
“服毒的钦犯后来虽然死了,却不是毒药致死,而是被人用利器所杀。”赵息玄的确聪明,他查证此事,不是从那个畏罪自杀的高贵妃的亲信身上查,而是从那两个鉴毒的钦犯身上查。
“杀了他,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楼西胧身上拿起纸包,“紫颠散?”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味毒药。
“你查出是谁做的了吗?”
杯中雾气袅袅,合着窗外照进来的明亮阳光。赵息玄看着楼西胧,微微将身体前倾,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言明。楼西胧会意,也将身体前倾着靠近。
赵息玄本意的确是怕被他人听见,但在楼西胧靠近时,那在阳光下生出细细容貌的雪白香腮与修长的脖颈,让他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在嘴唇都要碰到楼西胧皮肤,被他察觉出自己龌龊心意时,赵息玄才隐忍着吐出那个两个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