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胧捧着雏鸟出去之后,这暗潮涌动的两人终于是撕破了脸皮。赵息玄一把将林明霁推开,将自己被绷带勒的发青的手臂放出来,林明霁面无表情坐在床边,冷眼看着他。
“林兄这样的君子,如今也是表里不一的好手。”
“无耻小人,我从前怎会瞎了眼与你为伍。”
没了楼西胧在侧,赵息玄连装都懒得装,将掩在面前的衣裳抖落开,他此刻那处还未消下去,隔着裤子明显的很。林明霁不忍猝睹别过头去。
“林兄这样说就太伤人了,我可是一直把林兄当老师来看——若非林兄倾囊相授,我赵息玄哪有如今的风光。”赵息玄自己随意绑好了伤口,而后将手臂探进衣服里,慢慢的将衣裳拉起,整理好。
“林兄放心,等我赵息玄得势,一定在青州为你修祠立碑——”赵息玄搭在林明霁肩膀上的手被拂开,目下无尘的林明霁,此时连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他。拂开他的手,仿佛是拂开一粒灰尘那般。
赵息玄也不恼,屈起一条腿,将右手搭在手肘,懒散侧坐着——从前他还在混迹在市井时,这就是地痞无赖,如今入朝为官,又有华服才识傍身,这懒散姿势便有了几分雅致风流来,“我知道林兄才冠当世,若有心仕途,是我望尘莫及。可惜就可惜在林兄你恃才傲物,自命清高——你只在京城做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时,就招来那样的杀身之祸,想再入朝为官,只怕难啊。”若非如此,赵息玄又怎敢在林明霁面前露出这样的嘴脸。
想起上次险些命丧黄泉,林明霁脸色更冷了一些。
“我思来想去与你的不同,不过是你不涉官场,避世离俗,四皇子久居宫闱,自然更欣赏你这样的人物——你想再入朝为官,一介布衣,没了科举一途,便只能求他帮你入仕,到时,他只会觉得,你也只是个俗不可耐的凡人罢了。”赵息玄这一年官场沉浮,攻心计策玩的绝妙,“地上尘是地上尘,天上月要是落到地上,那可比尘还不如。”
林明霁到底不是一般人物,心思凝练,竟再没有被赵息玄说动一分。
……
将雏鸟送回巢中的下人从树上爬了下来,“回四皇子,放回去了。”
“嗯,有劳了。”楼西胧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鸟巢,转身走了。只他回去路上,途经翟临养伤的别院时,正听到这平遥县令正在跟翟临说那匪寇的事。
“匪寇都已经缉拿归案,等翟伴读双眼复明后亲自发落。”
被丝绢蒙着双眼的翟临少了平时咄咄逼人的锐气,坐在别院中的石凳上,他不在意那些伤他的匪寇,反而追问那把墨竹剑的下落。
“这……虽已缉拿匪寇,那把剑却没有下落。”
“翟伴读若缺趁手的武器,下官现在就命人去铁匠铺打一把送来。”
翟临嘴唇微抿,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蜷缩起。
那把墨竹剑——楼西胧似乎有些印象。翟老将军上次回京之后,翟临腰上便挂了那么一把不离身的剑。
平遥县令退下了,坐在石桌前的翟临静坐了一会,站起身来,身旁马上有人搀扶。可即便有人搀扶,在回房时,避过了台阶,却也还是被门槛绊了一下。
“翟伴读小心。”
在失明状态下绊倒,不自觉抓紧身旁人的翟临,站稳之后才咬着牙将紧抓旁人手臂的手松开。
……
寻东西这样的事,楼西胧最先想到的便是赵息玄。他同赵息玄说了一下翟临遗失了佩剑的事,赵息玄马上就安排人去办了。
“四皇子放心,下官一定给你寻来。”处理好伤势的赵息玄,现如今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楼西胧反而还惦记他的伤势,“你如今受着伤,我却又要劳烦你……”
赵息玄恨不得楼西胧多劳烦他一些才好。
——林明霁再得他青眼,如今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布衣,他不一样,一声令下有的是人鞍前马后。
以后西胧更会明白二人差距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