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也听过这样的教导,那时她还是无忧无愁的千金,跟在嬷嬷身后四处张望。只如今她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沉静的低着头,好像一潭已经不会再流动的死水。
面前的另一个女子忽然停下,她也跟着停下,众人下拜,她不看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
在沙沙的风声中,一双靴子迎面走来。
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几年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令她想要将头抬起,然而直到手指攥痛了掌心,她也没有将头抬起来看一眼。
“都起来吧。”嬷嬷吩咐。
一众秀女应答了一声‘是’才纷纷站起。
她在嬷嬷的带领下途径了御花园,这一回她翘首看了一眼那棵与人相约的葱茏大树,她鬼使神差的离开了队伍,走到了那棵树下。
——若你想见我,就在那里挂一根布条。
她也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她竟还记得这句话。
从怀中掏出一方鹅黄色的袖帕,轻轻系了上去。等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时,忽然来了一阵风,将那松松系着的绣帕吹拂到了地上。她望着掉在地上的绣帕,似哭样的笑了一下,跑过去将绣帕捡了回来。
她早不该这么奢望了。
等到日暮时分,忙完朝堂上政务的楼西胧,正与林明霁散步到此处。林明霁在他身旁为他将遮挡的树枝挑高了一些,在楼西胧走过后,他听着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声响,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曾入宫来的少女。
彼时彼刻,二人也曾有过片刻的相交,但到最后,对方在他记忆里留的最深的印象,竟是那一晚前来翠微宫求助时含泪的眼眸。
看他出神,林明霁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
楼西胧恍然回过神来。
“这棵树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没有含义,只是当时风正好,花正好,他与一个天真的少女所怀有了共同的一个秘密。
……
下了轿子的楼曳影正要回府,从镇府的汉白玉石狮后忽然爬出一个人影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人?!”楼曳影身旁的护卫已经拔出了剑来,将这道黑影围了起来。
楼曳影皱眉去看,才发觉爬出来的黑影是个下半身掩着草席的男子,双腿脚踝已一种古怪的姿势拗在后面,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门口的家丁也赶了过来,解释道,“王爷,这就是个疯子,下午您不在府上他吵着要见您,我们把他拖走了,没想到竟又爬了回来。”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王爷——王爷——”伏在地上的人张口道,“我能帮你当皇上!”
楼曳影不欲理会他,径直跨过他往府邸里走去。身旁的护卫道,“还不快把这个疯子送走!”
“是!”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扯住地上的男人,把他拖行了几步正要丢远,男人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懿旨来,“我有太后懿旨——王爷——”
一个疯子,怎么会有太后的懿旨?家丁不欲理会他,然而走在前面的楼曳影却回过头来。
这个疯子的手中,竟真握着一卷血迹斑斑的懿旨。楼曳影曾是太子,怎会认不出太后懿旨的材质?他见懿旨虽血迹斑斑,却真的是宫中之物,心里起了一个突,命人将懿旨拿过来。
护卫从男人手中夺走了懿旨,双手呈递给了他。
果真是太后的笔迹,还有太后的玺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