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霁这话一出,赵息玄就明白了。
此次发兵蜀地,贤王虽是立功,却到底矮了生擒藩王的云麾将军一头。他如今满腹怨气,可不得装一装,演一演来引得楼西胧垂怜嘛。
那就看他能演到何时去吧。
……
从宫里将纹丝未动的早膳端出来的宫人,出来就正撞到了林明霁。
“林侍郎。”
已经是料峭春寒,林明霁身上的官服也换了一身。里面一件白色的交领里衣,外面一件织金的黑色罩衫,看着竟已是比他初入官场时沉练了许多。
“皇上可在里面歇息?”
“在。”
“为我通传一声。”
“这……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宫人一脸为难之色。
“那贤王可在里面?”
“……在。贤王伤重,皇上已经衣不解带的在旁边照顾多日了。”宫人也知道眼前人得皇上宠幸,解释之后还说出一句,“若林侍郎有什么话要对皇上说,奴才可以代为转告。”
林明霁早知道楼曳影的居心,只没想到,丢了生擒藩王的功绩,他还有装病示弱的手段,“不必转告皇上,帮我转告贤王吧——他的伤势固然要紧,可朝中政务也不是儿戏。”
宫人听罢这咄咄逼人的一句,也不敢答应,等到林明霁拂袖而去,才擦着冷汗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宫门。
——林侍郎说这样的话,不怕得罪贤王吗。
宫中的楼西胧,恍惚间也听到了林明霁的声音,只等他抬起汗涔涔的脖颈,两片唇畔也在此时贴近了他的耳垂,“怎么了?”
被衾已经贴在了满是热汗的胸脯,楼西胧也不知在这张床上躺了多久。
他想说话,然而声音早已嘶哑不堪,趴伏的姿势之下,令得身后的人可以无比顺畅的侵入。手掌猛地攥紧,而后又随着意识的消融慢慢张开。
……
大理寺中,被关押在此的藩王,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已经恢复过来了元气。
看守他的狱卒知他身份非凡,如今又没有定罪,只能是小心伺候不敢得罪。
两碟青菜一碗稀粥被送了进来,狱卒还小心将筷子为他放在碗上,只自视甚高的藩王,到此时都觉得皇上之所以不敢杀他,是怕他蜀地的残兵造反,见送来的饭菜不合心意,直接抬手将盘碟掀翻在地。
“你们就拿这些猪食来糊弄本王?”
狱卒低下头求捡的时候,正看到铁栏外出现的一只靴子。他还没抬起头,就听到一阵清朗含笑的声音,“你们大理寺就这么怠慢藩王的?”
藩王回过头,正看到走来的是一个青年。
“还不重新准备一份饭菜送来。”
“是。是。”
眼前的青年,穿着二品的文官服,斯文白净,见之可亲。藩王对朝堂一直秘密监控,知道朝堂上有一赵一林两个得宠的文官,他一时分不清眼前人是其中的哪个。
赵息玄命狱卒为自己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了牢笼外。他也不让藩王继续去猜,自己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下官赵息玄,奉命来大理寺探望益王您。”好好的审问,却被他说成了探望。
藩王掌权多年,也见过不少笑面虎,所以并没有放下戒备,只端着姿态和他客套,“原来是赵大人,久仰久仰。”
赵息玄来这里,纯粹是因为楼西胧的命令。他知道楼西胧想治藩王的罪,朝堂上下人人却都有忌惮藩王在蜀地的势力。他是相信自己。
自己定然也不能负他所托。
狱卒重新换了一份饭菜送进来,六菜一羹,虽对锦衣玉食的藩王不算什么,但关押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挑的了。
坐在牢门外的赵息玄看着他狼吞虎咽,放在腿上的手,不住的去转动另一只手上戴着的翠玉扳指。
此时的藩王,还不知他心中的险恶心思。在他饭饱餍足后,赵息玄忽然问出一句,“益王与南蛮交好多年,应该听过钻心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