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墨竹剑。
令是翟家家令。
这两样东西是何人所有,已经是不言而喻。
“我送。”楼西胧将东西包好,握在了手中。
看着他们要走,马上骑兵忽然高声叫了一句‘慢着’。楼西胧停下登上马车的脚步,几个护卫也是神色一凛——若非楼西胧授意,他们早便杀了这几个拦路的蛮兵了。
也是翟将军在边陲积威已久,即便丢了守城,这些南蛮的士兵也不敢前去送信。但他们也怕路上拦下的这一群人阳奉阴违,一去不回,便留了个心眼,“将马车留下,再留几个人在这里。”
“好。”楼西胧应了一声,将武功最高的几个护卫留下。
不消他多说什么,这些护卫便知他的意思——若这些蛮兵想对他们不利,他们的武功,让他们脱身也是绰绰有余。
……
跟着楼西胧脱身后,前往翟将军营地的护卫,都以为楼西胧是想搬来援兵后,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只行至中途,楼西胧忽然勒停了马匹,将一人叫到了近前。
“带着我的口谕,前去营地,找云麾将军宋案。”楼西胧一开始的确是想这般,但想了良久——这两样都算是翟临贴身的东西,南蛮皇子送来,已经说明翟临落在了他们的手中。翟将军本就负了伤,此刻或许正在想着如何夺回守城时,自己将他爱子被俘的消息传回,定然会扰乱他的心神。
他信翟将军的忠义,信他在家国之间,会选择忍痛割舍自己的骨血。就是因为知道,楼西胧才不忍让他去做这个选择。
不如先行找宋案瞒下此事。
“让他带兵前来接驾——先不要惊动翟将军。”他亲至营地,定会惊动翟将军,不若先派一个护卫前去,叫来宋案再慢慢商议。
护卫应了一声,“遵旨。”
眼见着护卫领旨离开,楼西胧却又反悔了——翟临此时生死未明,那南蛮皇子遣人前来,或是想要交换什么,城池疆域自是不能相让,黄金绫罗,来换几代尽忠的翟将军晚年安度,他自是甘愿。所以楼西胧即刻又叫来另一个护卫,命他将去的那人拦住,“快去将他拦下!”
护卫被他催促,也不敢耽误,匆匆策马追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同回来复命,在得知护卫还没有来得及进入营地便被拦回之后,楼西胧松了口气,他将手上令牌与墨竹剑埋在一棵醒目的枯树下,自己带着其余人等,调转马头,折返了回去。
……
听到马蹄声,被几个南蛮骑兵看守的护卫一下子站了起来。
茫茫雪景中,带着两个护卫的楼西胧策马而来。
几个南蛮骑兵也站起身来,张口便问,“东西送到了吗?”
“送到了。”如今的楼西胧,已不复当初宫变时只知道躲在桌案下瑟瑟发抖模样了,望着眼前常年犯境的外敌,他反而冷静的很,为不让他们起疑,先问了自己的马车和人手,“你们交代的事,我已做完了,我的马车和护卫——”
“不急。等你回答完我们的话,东西和人一并还你。”
楼西胧这才开口,“东西经人辨识,乃翟将军在京城所收义子所有。翟将军让我问诸位,他那义子如今是否还活着。”
“现在还活着,今天之后就不好说了。”
得知翟临还活着之后,楼西胧心里松了半分。
“拿两百匹战马来换他的命,不然下次送来的就是他的头了。”
战马虽贵过黄金绫罗,但到底不抵翟将军独子的命。楼西胧心里有了计较,“这口信,我还可以再传一次,但我的马车和护卫——”
“等你这次回来,都一并还你。”也是眼前人屈从过一次,他们便敢胁迫第二次,“我们还放你们离开,不碰你们一根毫毛。”
“你们说到做到?”
几个骑兵对视一眼,神情微妙,“说到做到。”
楼西胧这才不得不妥协似的又一次往营地而去。走了许久,终于又见到了那棵埋了东西的枯树,楼西胧对护卫道,“把东西挖出来吧。”他已决定现在就去找宋案,避开翟将军,与他私下将此事处理好,免得翟将军心中有什么负累。
护卫弯腰去挖,等将东西取出时,身后忽然响起如雷的马蹄声。楼西胧回过头,见是那些留在马车旁的护卫,他们不知为何追了上来。
等他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楼西胧才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
不等楼西胧询问,为首的护卫就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那几个南蛮骑兵意欲动手杀了我们,我们不得已——还请皇上恕罪。”
“……”楼西胧沉默良久才开口,“起来吧。”他们何错之有。只是那伙南蛮人自己出尔反尔。明明亲口答应的事,都能出尔反尔,那他们皇子所说用战马去换翟临,又有几分真假呢。
在雪中埋了许久的墨竹剑,冷冽入骨。楼西胧握在手里,都有些握不住。
“皇上,现在我们该如何?”跟在楼西胧身后的护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