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铮伴着赵奉安一起长大,他看着公子被周将军日日教导,要时刻记得国仇家恨,公子的性格一日比一日深沉莫测,亦越来越寡言,仿佛复仇就是他人生唯一的目的。
后来他们来到宋国,遇见宋国小公主,公子身上终于多了些情绪,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温铮是为公子高兴的,只可惜命运弄人,偏偏他二人是这样的身份。
如今大局将定,温铮能察觉出公子想为宋宛儿筹划个出路,而周家却似乎要等不及了。
温铮还在沉思,突然听到赵奉安不带一丝情绪的清冷声音:“此时林余尚未定罪,贸然进攻的话,宋帝为了借助林余在军中威信,保不齐会再次启用林余,岂不是功亏一篑?你去回复青颜,让周将军稍安勿躁,等我消息。”
“是。”温铮连忙躬身回答,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公子放心,红枫山中的老宅,我会亲自督办,尽快修葺完毕。”
闻言,赵奉安转过身,他背对着窗子,温铮在逆光中看不清他面容,却能感到他眼神很深地看着自己,听到他声音郑重低沉:“好。”
退出书房,温铮直接去了香缘楼,将赵奉安的回复一一传达给青颜,对修葺老宅之事却只字未提。
青颜姑娘似是欲言又止,思忖片刻,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谢过温铮传话,便将他送出门外。
回来后,青颜敲了敲紧闭的卧房门,周子初从里面出来。
“你都听见了?”青颜眉头微蹙着。
周子初不似青颜沉得住气,冷笑一声,说道:“你也觉得这个理由牵强,不是吗?以宋帝的多疑,如今他和林余已经撕破脸,就绝不会再启用林余掌握军权,这不是把自己的命脉交给林余吗?”
见青颜神色忧虑,周子初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接着说:“其实你我都能察觉出,自秦应倒台后,奉安的态度就开始有变化。如今万事具备,只差最后一步,他却迟迟不发起行动,反而去修他家那个深山老林的老宅,不知是何意。父亲十分忧虑,让我来查探,如今看来果然不能让人放心。”
青颜咬唇思虑片刻,说道:“公子向来心思深沉,何不如我们直接去问他?”
周子初摇头,“没用的,你也说他主意深,他这个人自小就是这样,心中想什么,从来不会说。上次我来盛阳,就已经试探跟他谈过,他并未透露半分想法。不过,我总感觉和那个宋国公主有关。”
青颜轻叹一口气,“所以你上次离开时,让我多注意公子对宋宛儿的态度。”
周子初点点头,“奉安这个人心思藏得太深,平日对谁都是冷冷的,可每次我提起宋宛儿,他都不自觉地偏护,我从未见他如此紧张一个人。”
思及上次亲眼所见公子对宋宛儿的在意,青颜不得不承认周子初是对的,她心中烦乱,语气亦不复平静:“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么多年公子忍辱负重,苦心谋划,难道真的会因为一个仇人之女而改变初衷?”
“不会。”周子初神色逐渐凝重,“奉安背负的不仅是报仇雪恨这件事,他身上流着的是赵国帝王的血脉,肩负着赵国的未来。其实,我和父亲一直在商议,这一次,赵国不仅要摆脱宋国附属地位,更是可以借机反攻,一举将宋国吞并。”
青颜睁大双眼,震惊说道:“你是说我们吞并宋国?可公子之前只是说推翻当今宋帝,实现赵国独立……”
“此一时彼一时。这些年,宋帝昏庸,德不配位,国力逐渐羸弱。而此次是大好时机,实在不应错过这个机会。”
“可公子……”
周子初打断青颜,“现在奉安被宋宛儿迷惑,又怎么能听的进去?反正赵国军队已经准备就绪,是逼当今宋帝退位,还是直接攻破盛阳,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而已。”
周子初遥想未来破城胜利之日,不由意气激动,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几圈,又对青颜说道:“你想想这些年,宋国是如何欺压赵国的,青颜,难道你不愿看到赵国一举翻身,扬眉吐气吗?而且一统赵国和宋国,这是名垂千古之事,奉安不会怪罪我们。”
青颜心思微动,她垂眸思索着。
周子初揽住青颜肩头,微微凑过去,“青颜,此事我和父亲已经商议妥当,你无需想太多,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为了这件事,你来这盛阳香缘楼做歌女,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知我心中多难过,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满足父亲的愿望,然后带你离开盛阳。”
青颜和周子初早有情愫,只是大仇未报,一直隐忍未挑明,如今周子初突然表明心意,青颜心中早已软下来,她抬眸看着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周子初声音坚定:“我有一计,即可给林家最后致命一击,又可断了奉安和宋宛儿的念想,不过还需你的配合。”
他凑过去,低声将计划之事细细告与青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