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进贡的顾渚紫笋,难得你?这儿还有。”
沈逍道:“还有不少,待会儿让人给姨母送去府上。”
临川郡主眉开眼笑,正要接话,对案沈逍却已又开了口,直奔主题:
“听说姨母府中,最近住进了一个叫景辰的人,从?前是?我玄天宫的生徒。”
临川郡主举着?茶盏,咽下嘴里的茶,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一回事。”
沈逍问?道:“是?他主动向姨母自荐枕席的?”
临川闻言脸一红,“逍儿你?……”
当?年她在马球场上对闵侍中一见钟情,借着?太后的势力硬是?让对方解了婚约,娶了自己。结果夫妻二人婚后一直不睦,成婚二十余载只?得了闵琳一个女儿,临川也渐渐对中年发?福的丈夫失了从?前的热情,时常招些年轻俊美的伶人到府中歌舞助兴,在京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大乾民风开放,她又是?皇室女,背后还有太后这个强大后盾可倚靠,只?要夫家的人不闹,便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只?是?眼下被外甥这般直白提起,临川到底脸上有些挂不住。
沈逍揭开鹾簋,取过银勺,往茶汤里加了些盐:
“我没有窥探姨母私事之意?,只?是?景辰曾经是?我玄天宫的人,才想问?问?他是?如何进的姨母府中。”
临川郡主被沈逍请来之前,也猜到可能会被问?及此事,所以曾匆匆请示过太后,知道该怎么答。
“玄天宫那边的事,我瞒你?也瞒不住,就是?那次陪母后去看?你?,在玄天宫门口遇见了那人,他求见母后,就这样认识了。”
“其实吧,”
临川看?了沈逍一眼,啜了口茶,“你?可能也知道了,看?上他的人是?母后,不是?我,只?因为他现在还是?白身?,入宫并不方便,所以才暂且养在我府里。”
轩室角落的髹金黑漆屏后,隐隐传来一声响动。
沈逍不动声色地盖上鹾簋,将郡主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姨母的意?思是?,景辰是?外祖母的面首?”
临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明?晃晃用这样的称呼总是?不好,就算是?个解闷的人儿吧。大乾民风开化,母后守寡三十年,身?边能有人伺候,也是?好事。”
临川自己也有些纳闷,那年轻人单看?相貌,也算不得顶顶好,当?时在马车里也不知跟母后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她老人家就看?入了眼,后来自己跟着?坐进马车,就瞧着?母后一直摸着?景辰的手。
临川不是?太有主意?的人,更不敢质疑太后的喜好,总之她老人家说喜欢,那便是?好的吧。
“我以前,其实也给母后举荐过人,她都不大看?得入眼。但这个景辰,我探过母后的口风,应该是?挺中意?的……前段日子的夜里,我偷偷把?人往宫里送过好几次。等过几天科考成绩一出来,母后就会催着?礼部放榜,到时必是?会给他一个官身?,方便他出入内廷的。”
她觑了眼沈逍的反应,见他表情淡淡,继续道:
“这事儿姨母不瞒你?,一则因为母后平日最疼你?,难得这次有个她看?顺眼的人,将来若是?圣上说些什么,你?得帮忙劝着?。”
“二则,母后也想问?问?,景辰跟你?那未婚妻宋洛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不瞒你?说,上次你?在鸿儒门外碰见我的马车,当?时车里,坐的其实是?母后。”
沈逍重新又为郡主斟了一盏茶,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们是?同乡,景辰与她表舅是?同窗,后来一起在玄天宫,也有过往来。那日在鸿儒门,她其实是?去等我,碰巧看?见景辰而已。”
临川点?了点?头:“景辰也是?这样说的。”
她饮了口茶,想起太后的交代?,“那总之你?跟宋家的婚约,还是?得尽早撇干净,虽说你?尊重师父,想在推翻他的谶语上再三郑重,但眼下朝中的局势乱的很,能尽早撇清关系就尽早撇清,母后还想着?让你?和王琬音……”
话说了一半,见沈逍握着?茶勺的手停顿住,临川话音顷刻弱了下去,像是?半途漏了气,渐渐变得微不可闻。
她深知外甥从?小话少,但若惹到了他,必是?字字冷怼攻心,让自己这个做姨母的好几次捏帕垂泪,夹在中间难做人。
总归话是?带到了,她踌躇了下,也不再多言,将话题转回到朝局上,又闲谈坐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