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露出过这般有些天真的样子了,好像总在克制压抑着什么,因而稳重许多。
不似现在,清甜的歌谣声中,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烦恼忧思皆抛诸脑后;回神发现不小心沾湿了衣袖,低头懊恼地去拧。
边拧还边和师兄抱怨:“早知道就不穿宽袖了。”
长睫垂落,在雪白的脸颊上扫出一片柔软阴影。
谢征静静望着他,眼中不知不觉有了笑意。
——养心宫,的确是处好地方。
悠闲的时间门没有持续太久,裴君灵才唱过几曲,荷塘就到了尽头。
小船靠岸,拨开莲叶,眼前豁然开朗。
屋舍俨然、人来人往,竟似凡间门繁华的集市一般,甚至有往地上摊块布叫卖的。
虽然叫养心宫,可处处只见瓦房鳞次栉比,瞧不出宫殿庄严的影子;花树倒随处可见,不负繁华之宫的美名。
裴君灵将船停好,先领问剑谷诸人去了歇脚之处,待安顿好后,就请他们自便。
说完自便,却转眸对谢征和傅偏楼笑道:“之前说好带你们四处逛逛,如若不累,藤萝架那边更热闹些,一起去么?”
比起休息,两人对养心宫的兴趣更大些,自然无何不可。
傅偏楼想了想,又拉上蔚凤、宣明聆和琼光,彼此介绍认识了,打算一并前往。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尖刻的男声轻蔑响起:
“你是哪个偏僻地方出来的?没眼色的家伙,也敢跟成师兄抢东西!”
紧接着,是一道温和厚重的熟悉嗓音,劝道:“许师弟,你说过了。”
又无奈地说:“这位道友……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此物于我有用,还望莫要为难成某。”
惺惺作态、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不是刚编排过的成玄又是谁?
傅偏楼唇角一扯,觉得万分扫兴;裴君灵也皱皱鼻子,神色一言难尽。
到底是在养心宫里起的冲突,她作为小吉女,没法不管,为难地看向身后之人。
“真是巧了,”傅偏楼冷冷一笑,“老熟人啊,不去看看怎么行。”
他率先挤进人群中,一眼就瞧见成玄那虚伪的和善笑面,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身着绣莲青衣的眼熟面孔。
一笔一划,尽管褪去青涩,他也刻骨铭心地记得。
不是当年永安镇里见过的几个,又是谁?
而在他们对面,则有两人,穿着墨黑玄衣,长发高束,腰间门系着几枚银铃。
一者容貌俊朗,眉目间门却携有刻薄之色,显得气质十分阴郁;另一者还像位少年,五官清秀,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尤为灵动。
只不过后者虽然瞧着温润亲善,注视着清云宗一行人的眼神也冷冷的,开口道:
“成玄道友此言差矣,宝物价高者得,我师弟拿得名正言顺,何来为难抢夺之说?”
听得此言,傅偏楼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无措。
那个阴郁的青年,曾当了他十辈子的下属,他怎会认不得?
太虚门杨不悔,永安镇的杨飞鹏。
——那,会将杨不悔称作师弟的,也只有……同属晚风真人座下,亲传弟子、也是亲外甥的陈不追。
他下意识低声喃喃:“李草……”
灵秀少年陡然一愣,转头看来,失声叫道:“宝哥哥?!”
傅偏楼:“……”
好的,时隔多年,他终于明白当时那个小傻子看见他就喊的“呃呀呀”究竟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