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长辈将他关在地牢,封为禁地,不让后人再提及这件事,非是因他们心中毫无芥蒂。然事已成定局,再与清云宗、还有其身后的夺天盟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了留存最后的道统,不得不低头妥协,归顺麾下。”
曾经名震修真界的一大炼器世家,至今却要依附清云宗的名头行事,如何不令人觉得讽刺?
他转过头去看谢征,认真地一字字道:“我不认。”
“我的父母,我的爷爷,族中所有人都说我是炼器一途的天才。既然方陲这个天才能铸出夺天之器,我又凭何不能还天?”
“还天?”
谢征默念着这两个字,方且问轻轻颔首,眼中光彩横溢。
“人之业,何须天来偿?”
他轻蔑地俯瞰着眼前蓬头垢面的疯子,“方家的错,当然也要由方家来纠正。”
“我不会问你那个炼成神丹的人是谁。无垢道体又如何,生死之孽乃方陲邪道,不是我想铸的器。但这么一来,注定要开辟一条谁人也未走过的路。”
方且问朝谢征伸出手:“道阻且长,我需要同行者。”
“为何是我?”
没有贸然回应,谢征问,“我不通铸器之术,也于此道毫无天分。”
“你并不觊觎那枚神丹。”方且问不假思索道,“心性磊落,剑道有成,意志坚定,年轻而沉着多思,是可堪大用之才。况且……”
他眼神尖锐:“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这话并不算错,谢征很清楚。
倘若傅偏楼当真是那半截夺天锁的话,他必须弄清此事真假、乃至前因后果。
“就算没有我,你恐怕也会被牵扯进来,身不由己。”方且问笑道,“于我而言是多了条门路,于你而言,又何尝不是?怎样?”
谢征顿了顿,握住他的手:“……成交。”
届时,无论是谁都未曾料到,此后一经数十年,几乎付尽心血。
却止在一步之遥时,功败垂成,重又被埋没于轮回之下。
“方且问想要铸就的所谓还天之器,”谢征道,“与其说‘器’,不如说是‘阵’。”
“阵?”
涉及到陈不追的领域,他不禁提紧心弦,“如何说法?”
“寻常灵器,是为道修所御。此器则反之,御人反哺天地。”
“听着……”蔚凤皱了下眉,“有点邪乎。”
谢征摇摇头:“蔚师兄不必忧心,不过是将不该有的还回去,该有的拿回来,仅此而已,并不会伤及发肤半分。”
“该有的拿回来……”
无律喃喃着,眯了眯眼,“好,不妨一试。清规,铸器的材料何如?”
论及铸器,定少不了取材。
而论及仙器的材料,定绕不开天生地养、蕴藏着法则的上古血脉。
龙凤麒麟、无垢道体,在座一样不缺,可谓已做好了觉悟。
谢征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材料?没有材料。”他道,“或者说,材料正是这天下人。”
“走吧。”谢征起身,“先去一趟融天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