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的箭雨。
菩提树下三尺清净。
全是密密麻麻插入大地的箭镞。
生机竭尽的白袍男人,最终枯坐在菩提树下。
白袍早就染红。
他的胸前一根箭镞齐根没入,箭尾折断,第二根箭镞钉死在箭尾之处。
肩头,琵琶骨,肋骨,脊椎,大腿,小腿。
即便是真正金刚体魄的活佛转世,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他长发垂落。
眉心一柄箭镞没入一半。
滴滴答答粘稠的鲜血本应顺着箭镞落下,此刻却干涸在箭身之上。
最终缓缓形成一滴血滴。
白袍男人巍然不动如山。
他的背后。
是那个酣睡香甜的红衣女子。
尚存一息的柳白禅轻声笑了。
没有一丝力气。
再也睁不开眼。
身上没有一处是能够动弹的。
他一整夜都保持这么一个姿态,将身后的女子,死死护在自己背后。
“有点累了呢”
他咳出肺腑之中的最后一口鲜血。
勉强笑了笑。
疲惫不堪的北魏铁骑已经没有余力冲阵。
他们双目赤红,盯住那个白袍破烂,却依旧随风飘摇的男人。
柳白禅闭上了双眼。
他轻轻呢喃道:“红婴我就睡一会一会”
白袍老狐狸目光柔和,与沈红婴四目相对。
入眸所见,皆是温柔。
他只觉得眼前恍然如梦。
如果一觉醒来之后,睁开眼所见的,便是她的笑容,该有多么美好?
十六年,朝思暮想。
而此刻美梦成真。
白袍老狐狸抬起头,看着那尊巨大的檀陀地藏像,在业力侵蚀之下摇摇欲坠。
他从鼻腔之中,缓缓哼着自己十六年前滚瓜烂熟的曲调。
“相思子,安红豆。”
“四张机,六面骰。”
“百般苦痛酿做酒,入骨爱慕熬为粥。”
“喝清酒,喝清酒。”
“微醺眼,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