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着实算不上一副凄美的画面。
玄上宇背后承担着业力侵蚀,面色无喜也无悲,站住了脚步,注视着红发女人以双臂环绕那株巨大菩提树。
树冠上青紫之色蔓延及地,晶莹剔透的佛缘,将她这幅以佛骨铸造的身躯笼罩而住。
北魏为了打造一副大金刚体魄的躯体,耗费了六道佛骸无数的资源,屠戮的鲜血不知凡几。
此刻在菩提冲刷之下,一点一点全部洗去。
黑袍也变白,红发也变白。
一身缟素的女子闭上了双眼。
红发垂落一地,苍白之色更为迅速的垂落,雪崩一般蔓延开来。
北姑苏道的大雪。
忘归山的流云。
红衣姑娘的满头白发。
这着实是一副凄凉的画面。
玄上宇怔怔看着这个红发变白发的姑娘雪白双臂搂住菩提,轻轻亲吻菩提树。
他没来由想到一句话。
人这一生最苦痛的事,就是在自己拼命之时,却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有生皆苦,不分贵贱,都不能事事顺心。
玄上宇脑海中是十六年前背负菩提脚踏洛阳的白袍男人,那一声震动九天的呐喊。
“沈红婴若死,我不愿独活!”
眼前是这个满头银白的女子轻轻梦呓。
“柳白禅若死我不愿独活。”
沈红婴亲吻菩提。
然后追随柳白禅离去。
缘起缘灭,因果落定。
紫袍大国师怔怔道:“师父说,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好结局,一个坏结局。”
可一个人拼了命,也做不到的事情,要如何去改变它的结局呢?
因果纠缠,喜怒哀乐。
他微微低垂眉眼,声音悲哀道:“可最后的最后,结局并非我们来定。”
“所以奈何悲剧呢?”
菩提树下神魂缭绕。
有香气席卷,菩提叶子纷飞。
紫袍大国师径直前行,再也不回头,路过青石小和尚,也只是轻轻点头微笑示意。
青石双手合十面色悲悯,佛号回应。
他走到了檀陀地藏佛像面前。
再往前,就是森然地狱。
万劫而不复。
破碎的紫袍在那尊佛像面前疯狂飘摇不止。
玄上宇艰难止住脚步,抬起头来,望着檀陀地藏菩萨的悲悯神情,似笑非笑,猜不透心思。
他背对众生,轻轻开口道:“真像是一台戏”
魂力飘散,接着凝聚。
这位紫袍大国师最为钟爱的青帷莲花台,在洛阳上空飘摇凝聚出一道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