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真的递了出来!
而这一剑,真的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于是他的瞳孔之中出现了一抹本不该有的色彩。
这是一道很复杂的色彩,包含着惊恐,失措,愤怒,茫然
在短暂的这一刹那,红衣儿一直紧盯着眼前披着银色大麾的男人。
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眼中的一切。
再加上她的那一剑,与风雪银城城主的眉心只有毫厘之差,所以她能够感受到那种恐惧,那种不安,那种愤怒。
一切种种。
所以在如此短暂的电光火石之间,递出最后一剑的红衣儿只是微惘而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圣地主人,也有会这些情绪的吗?
原来,他与那曾经敲打风雪银城大门的两个卑微男人,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
所以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可以肆意而妄为,凭什么就可以居高临下,凭什么就可以笑他人不知所畏?
众生皆平等,剑者鸣不平。
极短暂的时间之内,那个男人拼命向后挪移了一公分。
那虚空之中帮助他挪移身形的波动,已经不属于正常修行者所能施展能力的范畴了。
红衣儿很清楚的感知到,那是一股与自己身上天相如初一辙的波动气息。
是易潇所说的“太虚相”么?
是了。
就是了。
他之前说到“破矩”时候的微妙神情,说到“牢狱”时候的戏谑表情,说到“痛苦”时候的欢愉神色,原来都只是虚伪面具下遮掩不住的得意。
他本就是一个“破矩”之人,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或许已经战死在了那个名叫“鬼门关”的地方。
不过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究竟是来自多久以前的哪位大修行者,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伴随着这一剑,一切都将落幕。
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从前种种,过往种种,如梦如幻如露亦如电。
红衣儿笑了笑,目光透过宽大飞舞的银白大麾,投向了天酥楼顶那一袭在风雪之中视线逐渐模糊的黑衣少年。
她轻声说道:“抱歉”
心底有一些莫名而复杂的东西,像是本不该有,却偏偏生出的情绪。
背负了鲛狐相,便再也没有心。
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能有七情六欲?
所以她不懂爱,只懂恨,背负着仇恨,从齐梁大内一路北上,最终去了冰木湖。
爱恨情仇在一剑之下落幕,那一刻起,她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也许是那一瞥,也许是脑海之后如同风雪一般匆匆涌入的回忆,让自己大脑空白了一秒。
她想到了易潇之前对自己说的——
“活下去。”
又想到了冰木湖万剑坠入湖底,那个把心都掏给自己的哥哥,对自己说的——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