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柄剑,不需要一秒,就能刺穿他的眉心。
所以只有一刹那——
两人原本对立的身形,发生了极度缓慢的相对挪动。
那柄剑停滞在半空之中,剑尖已经带起了一蓬带着北地寒意的滚烫鲜血,那是属于北原圣地之主的眉心鲜血。
而银白色大麾包裹的男人拼尽全力想后挪动,可笑之前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形,在这一剑之下,居然显得如此的笨拙缓慢。
他之前极为自负的伸出右手五指,握住了这柄剑的剑锋。
甚至更加自负的前探身形,伸出了左手,已经覆在了眼前红衣女子的头顶之上。
于是他的姿势,倒向了那一柄剑。
而这一柄剑,如今刺向了自己。
在这短暂的一刹那,风雪银城城主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已经来不及后撤!
一刹那太短,如果他谨慎保持着距离,现在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太晚了——
他拼命后挪,却发现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面色开始由阴沉开始变化。
这一剑,真的递了出来!
而这一剑,真的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于是他的瞳孔之中出现了一抹本不该有的色彩。
这是一道很复杂的色彩,包含着惊恐,失措,愤怒,茫然
在短暂的这一刹那,红衣儿一直紧盯着眼前披着银色大麾的男人。
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眼中的一切。
再加上她的那一剑,与风雪银城城主的眉心只有毫厘之差,所以她能够感受到那种恐惧,那种不安,那种愤怒。
一切种种。
所以在如此短暂的电光火石之间,递出最后一剑的红衣儿只是微惘而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圣地主人,也有会这些情绪的吗?
原来,他与那曾经敲打风雪银城大门的两个卑微男人,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
所以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可以肆意而妄为,凭什么就可以居高临下,凭什么就可以笑他人不知所畏?
众生皆平等,剑者鸣不平。
极短暂的时间之内,那个男人拼命向后挪移了一公分。
那虚空之中帮助他挪移身形的波动,已经不属于正常修行者所能施展能力的范畴了。
红衣儿很清楚的感知到,那是一股与自己身上天相如初一辙的波动气息。
是易潇所说的“太虚相”么?
是了。
就是了。
他之前说到“破矩”时候的微妙神情,说到“牢狱”时候的戏谑表情,说到“痛苦”时候的欢愉神色,原来都只是虚伪面具下遮掩不住的得意。
他本就是一个“破矩”之人,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或许已经战死在了那个名叫“鬼门关”的地方。
不过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究竟是来自多久以前的哪位大修行者,这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