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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证了许久。
这个女人搂得孩子更紧了一些,她闭上眼,更多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身边漠然而鄙夷的目光越来越多。
“我家男人是个很好的男人,他从来不会跟别人吵架的他连只飞蛾都舍不得杀,他怎么可能会有仇家?”
这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艰难。
“南巡抚司的大人对我说,我家男人是自己去惹了大人物,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大人物是谁,我家男人就是一个普通的描画师,当年上过战场,为齐梁杀过敌人的怎么会惹上大人物呢?”
她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你们都不了解林意,他说只愿一家人平安,其他别无所求,他不惹事,在外面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像你们说的惹了仇人,哪里来的仇人?他不是一个恶人,真的不是”
“所以我不信”
“我真的不信”
怀里的孩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眼睛也湿润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弱弱问道:“娘爹爹不是睡着了吗?”
妇人满脸都是难看的泪水,她止住了哭腔,没有再回答自己怀中女儿的问题,而是直直望向了易潇。
小殿下突然有些心酸于这个男人的遭逢。
林意的一生已尽,就算自己当时没有杀他,卫无道也没有杀他,到头来也是个痴子,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度过一生。
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他后半生过得如此谨慎,如此轻微,甚至卑微或许是想着能拿善报抵消恶果?
可世上还是有人会犯下别的恶果。
吃下这份恶果的人,又是何等的无辜?
易潇并不恨林意,这个男人当年只是天阙三组的一个组长,庙堂江湖多是身不由己,哪里能有善因善果贯穿终生?
哪怕是如今的自己,在大稷山脉杀了两千人,这份业力已然纠缠不清,终究有一天会遭了报应。
大家都是恶人。
以恶还恶罢了。
小殿下轻柔低眉,温和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林意的女儿转过脑袋,有些迷惘看着眼前的白袍年轻男人。
小殿下指了指那块白布,轻声说道:“他现在睡了一觉,要睡很久,很久很久,等到你长大了,他就会醒过来。”
林意的女儿轻轻嗯了一声,信以为真,接着想了想,学着她娘的措辞问道:“大人”
小殿下笑着纠正说道:“喊什么大人?喊哥哥。”
林意的女儿有些纠结。
她有些分不清大人跟哥哥的区别。
但她知道前一个是尊敬中带着惧怕,后一个则是尊敬里带着亲切。
她望向这个笑意温和的白袍年轻男人。
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亲切。
所以她顿了很久,终究执拗摇了摇头,直勾勾望向易潇,很诚恳问道:“大人我爹爹他是一个恶人吗?”
小殿下怔住了。
世上有些距离,不是你肯伸手,对面就愿意牵过来。
终究有一道天堑,跨越不了。
易潇自嘲笑了笑,想着林意的死,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如今帮他的妻子立了案,这算是什么?大慈大悲?还是虚伪?
假仁假义。
只是有时候天真还没有死去,那个时候抬起头来,看世界看得迷迷茫茫,满是鲜花和盛赞,阳光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