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潇的面色比郡主大人还要难看。
他半边身子,在与“玄武覆甲”状态下的顾胜城那狠狠一撞之下,几乎快要散架,小金刚体魄都扛不住。
至少是大金刚体魄。
易潇没有想过,顾胜城居然会如此低调,凭借这身体魄,几大妖孽,除了已经出海的大师兄,基本没人能够奈何得了,即便是同样以体魄见长的青石,也无法做到在硬撼之中,将他硬生生锤死。
“他修出了‘真身鳞’。”魏灵衫抿紧嘴唇,声音嘶哑:“应当是从南海回来之后刚刚修成的,玄武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当属这枚眉心鳞片,一枚覆在眉心,便可万法不侵。”
小殿下气若游丝:“若是没被撞上那一下,我应能杀了那个叫秋水的女人。”
郡主大人沉默片刻:“那女人也不简单,修了妖术,剑在人在,不过若是你捏碎了她的魂魄,恐怕就难逃一劫了。那时候顾胜城真的会疯吧?”
易潇咧嘴笑了笑,轻柔说道:“疯他疯了又能怎么样,这西域兽潮看起来倒是威武,要是想要杀我,早就来了。”
他回头望了望远天一直保持着极好距离的兽潮。
小殿下咳嗽一声,咳出肺腑之中的金灿血液,眯起眸子:“他不敢杀我的。”
魏灵衫沉默了很久。
她轻声道:“兽潮的主人,是西妖?”
小殿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她,也许另有其人。”
易潇听着雷鸣般的兽潮声音,喃喃道:“能保持着这么久的距离不变,若不是那位精通挪移之道的白虎大圣,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般神通了。”
白鲤镇外,一片安静。
顾胜城抱着秋水,周身尽是一片狼藉。
两人沉沉睡去,互相搂抱,一对璧人。
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而外界的确很安静。
因为那人走路从来没有声音。
赤裸的双足悬浮,离地有些许距离,微微抬足,便是一段距离在脚底被切斩开来,铺在脚下。
“他”的衣袍很是古怪,明明是大雪天,两袖之处却轻薄至极,两只大袖越至袖口便越大。
他覆着一张面具。
那是一张惨白面具,不露五官,披散的长发也是惨白之色。
他的全身都是雪白,从发丝,到衣袖,再到指尖。
俱白。
他盯着秋水面颊上的血迹看了很久,轻轻嗅了嗅,而后又迈出一步。
消失无影无踪。,!
顾胜城揭下了自己眉心的鳞片,将其贴在了秋水额前。
“我本以为你修了妖术,剑气不散,身子不灭,我只需护好这柄剑,便可以护你周全。”他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后悔和内疚:“妖孽级别的修行者杀伐手段太难预料,我不该带你来的。”
秋水欲言又止。
那枚温暖的猩红鳞片入额即化,像是冰雪消融,红莲业火留下的痕迹飞速褪去,肌肤之上留下的灼烧痕迹,迅速结痂,脱落之后便宛若白玉。
“这枚玄武眉心鳞留给你,这世间诸般大劫,此后便可无虞。”
秋水有些微惘的眨了眨眼,她看到了顾胜城笑了笑:“别哭。”
秋水视线模糊起来。
有猩红的水滴落在她的额头。
魂力被业火灼烧之后,即便得了眉心鳞,也有些恶心和昏厥之感。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以自己面贴面的男人,眉心之中缺了什么,一片猩红,滴答滴答的声音便从这而来。
这个男人,就这么抱着自己,以额贴额,像是要把自己揉进身子里。
两人就这么蜷在雪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