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侧首问道:“你的魂海散了,就真的散了,你的记忆会越来越多,魂海会储存不下。所以你慢慢的,会开始忘记,越是长生,越是枯燥,魂海里的记忆越来越多,到后来,你记得十年前的自己,却忘了一百年前的模样,一直如此,以至于最后你会忘了自己是谁,留下一具徒有本能的空壳。”
说到了这里,古袍少年依旧面带微笑。
而小殿下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就是所谓的‘长生’了是不是跟你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易潇嘴唇有些干燥,他紧紧盯着古袍少年。
“你觉得可以破局,就把手指搭在棋盘上,赢了我,你便可以走近天门。”
古袍少年笑容诚恳,说道:“这里的时间是无穷的,可最宝贵的,也是时间。”
古袍少年的话说完,墓地顶上,再度传来了轰隆隆的爆响,狂乱的气流,被发簪的剑气追逐而来,最终压迫入了白凉木发髻之中。
这一次那条“过江龙王”并非是来到易潇的石壁通口,而是狂乱冲向了另外一处,连头带尾擂在了虚空棋盘上,迸发出惨烈的嚎叫,血液横溅,将那个洞口染得通红一片。
易潇看到顾胜城的身旁,穆家老祖宗同样拎剑而出,疯子一般撞破石壁,向着虚空的棋盘递出一剑,剑气迸溅——
很快再度安静下来。
古袍少年面色自若,像是见惯了这一幕,这些年来,每一日都上演着这样的轮回,数之不清的自杀,然后再度重生。
他平静说道:“这两个‘东西’的魂海,崩溃了。”
“每一缕的魂力,消散了,就消散了。”
“所以你递出的每一剑。”
“你落下的每一颗棋子。”
“都会耗去你的精力。”
“那头畜生,如果真的化了龙,会下棋,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只可惜气运毁了,灵智不开,没可能的。”
“至于那个剑修,他的身上带着我所熟悉的气息,一开始他试过破局,也试过想要求情,跟我说着琐碎的话,到了最后,他发现这些都是无用的,于是无比愤怒,破口大骂,拎起了剑,向着棋盘递出了第一剑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古袍少年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平静,不带着嘲讽,也不带着漠然,只是拿着一种理所应当的口吻,复述着一个事实。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那个剑修,穆家老祖宗木鬼子疯了。
易潇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这个墓里,其实很无趣的。”
古袍少年轻轻叹息,道:“如果你们觉得破不开局了,可以陪我聊一会,大家都是得了长生的人,不要等到灵智湮灭了,那时候疯了一样砸打棋盘,让我耳边没个清净,饱受折磨。”
“不过你们两人,跟那个剑修不一样。”
古袍少年摩挲下巴,轻轻说道:“你们的棋道造诣很强,天赋很高,也许再过一千年,就可以赢过我了。”
易潇的嘴唇里血水已经有些干涸,抬起头来,声音提高,不敢相信地沙哑问道:“要多少年?”
古袍少年眨了眨眼,瞬息便明白了易潇的意思,说道:“进了这里,便当自己是个死人好了。得了长生,外面的时间便与你们无关了,就算破了棋局,也出不了这个墓的。所以安安心心,养好魂力,用一缕少一缕,魂海崩溃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这,他有些惋惜道:“那个剑修,魂火在三百零七年的时候熄灭了,不过作为宗师境界的大修行者,三百多年,魂海崩溃的时间也差不多你们的天赋比他要强上很多,如果非要我给你们一个忠告的话,省着点用,希望你们的魂海能够撑到一千年以后?”
易潇记得,在春秋十六年,木鬼子从淇江跌落,不知生死。
现在是春秋二十年。
古袍少年望着易潇,轻笑说道:“你好像是天相的修行者?那你应该知道读心相?”
易潇望着轮椅上素衣飒然生风的少年郎。
少年郎笑着凑近头颅,隔着一面虚空棋盘,挥手将棋子全都抹去。
他轻声问道:“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
“棋道三千胜?”,!
碎了,也会得到重生,你的血液会倒流,你的骨骼会重组可你的灵智呢?”
他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侧首问道:“你的魂海散了,就真的散了,你的记忆会越来越多,魂海会储存不下。所以你慢慢的,会开始忘记,越是长生,越是枯燥,魂海里的记忆越来越多,到后来,你记得十年前的自己,却忘了一百年前的模样,一直如此,以至于最后你会忘了自己是谁,留下一具徒有本能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