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色的莲花头巾被抖落,飘零而下,滚进山路边的尘土,女人在前方没命般地急奔,灰白色的头发散落开来。
他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妈妈。
……等等我,妈妈。
【砰!】
他落进了猎人的深陷阱里。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绑在了火刑架上。村民们围起篝火,载歌载舞,他们终于捉住了山里的妖灵,的确值得好好庆祝一番,空气中都是美酒和烤肉的气味。
呼得一声,金红色的火焰张狂地扭动,他变成了篝火群里最庞大的一束。
【妈妈,妈妈……】他呼唤道。
人群之中的女人不堪地背过身去,流下了一滴眼泪。
推拿店之内,一团赤红色的光球正悬浮在魏八锦的头顶,球心的位置隐隐发暗,正在剧烈震颤着。
大股大股黑色的彭踬气从他身体的各个穴位倾流而出,不要钱一样溢满整间屋子。
彭悠被浓稠的腥气压得面色惨白,看着魏八锦头顶的光球,神情有一丝紧张,他感觉这次有点儿玩脱了。
他一挥手,预备收了神通,强行将沉睡中的魏八锦唤醒,这种程度的灵体震颤,即便是他这种位于梦貘物种最顶层的摄魂貘也无法保证完全化解。
但光球的颜色,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肿胀的火烟一下子偃旗息鼓,新的伤痛不再累叠,村民们兴奋的吵嚷声也消失了。
气流变得悠长平缓,万籁俱寂,整个世界像恢复到了初生状态。
一只手穿过凝滞后如石体一般的烟雾,一把将他从火堆里抱了出来。他疑惑着睁大双眼,想要呲牙,却在看过那人的侧脸之后,安静地将头靠回到他的肩膀上。
救他的是一个穿长袍的青年。
他的瞳仁比冥泉还要深幽,他的头发比黄河还要漫长。
他带他离开如雕塑般静止的村落。
他在青年的肩膀上晃晃悠悠的,摇着两只赤足,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意,便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仍能看到周围的景象:青年最初抱着他,后来改为背起,最后扛在肩头,于是他比山岳还要高了。
青年从北方大泽舀水饮下,一路向西去,沿循河、渭,直到邓林苍郁的桃树之下,摘下一个鲜桃饱餐,随手乱丢桃核。
桃核落地,顷刻之间抽芽成长,成为新的桃树,树茂花开,花落果成,果熟人采,人食弃籽,籽又生芽,周而复始。
青年又转身东去,临碣出海,远至蓬莱,洲上绮霞邃宇,雕栏香榭,有宫娥吹笙放歌,仙乐悠悠,久久不息。
下岛之后,乘雾腾云,他又带他去了天地尽头,面前是一座万仞高山,峨峨银峰顶住天幕,万年落雪,长日寒冬。
有弱水,鹅毛不起,芦花沉底;有建木,日中无影,众帝所自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