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闷闷地道:“不委屈。”
“说谎。”
“真的。您能赏识我……我三生有幸,不应该再敢奢望别的什么。”
董灵鹫又有点琢磨不清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了。
郑玉衡说到这里,似乎也把自己劝住了,用一种很丧气、很认命的语气说:“您总有一天会不要我的,会把我扔得远远的,去挑选别的小郎君,找比我长得更好看、更年轻的。”
董灵鹫愣了下,说:“是个好建议。”
郑玉衡猛地抬头,眼眸睁大,神情很震惊。
“要么就按你说的吧。”董灵鹫轻飘飘地道,“每过几年,给哀家选一拨妙龄郎君,都十八、十九岁即可,身家清白,姿容俊美,到时候我就……”
“不可以。”他立即道。
董灵鹫挑了下眉。
郑玉衡反应过来,赶紧打补丁:“这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这样您会吃不消的。而且奢靡浪费,于您无益。”
“那你呢?”
“臣跟外面的怎么一样?”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又年轻又听话,我还通诗书、懂朝政,知医术,我跟您的关系中间插不了任何人……”
他说到这里,见到董灵鹫含笑的眼眸,突然醒悟过来,默默地停下话。
“你跟外面的不一样?”董灵鹫微笑着说,“这就把自己归类成家里的了?”
郑玉衡尴尬至极,恨不得地上立即裂开一条缝给他钻。
董灵鹫点到即止,而后站起身。郑玉衡会意地跟随着站起来,为太后娘娘更衣。
珠玉琳琅,禁步微微撞动。他伸手取下对方沉甸甸的腰饰,忽然双臂环紧,将她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娘娘……”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你能忘掉先帝,只喜欢我一个人吗?”
董灵鹫不知道他有多紧张。
郑玉衡坐在那里时,已经在太后跟皇帝的交谈中联想了许多。在董灵鹫说“不会有旁人”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判处了一项永远不能翻身的罪行和责罚……但幸好她还说了另外一番话,正是这种回旋的余地,让他一直在脑海中构想这句话。
在问出来之前,郑玉衡就已经在脑海中模拟过好几次,他像是以赝品的身份挑战真品的权威,像是一个没轻没重、且不知死活的人,挑战一座亘古不化的巍巍高山。他其实非常恐惧和焦虑,他怕董灵鹫会立即冷下脸色……这不是上位者对于他的权势霸凌,这将会一个得到他满心爱意的人,把他的爱慕视作替代品、弃之如敝屣。
他曾经如此仰慕这道冷月清光,企求她的光芒能笼罩在自己身上。但真正感受到之后,才明白只有光芒是不够的。他得想尽办法留住对方,把明月拥进自己的怀中。
董灵鹫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相比于对于朝政要务,她对于“爱意”的嗅觉,时常会稍稍缓慢一拍、稍稍迟钝一节。
她道:“我不是一直……都喜欢你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