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解释了!”许幼怡一把抓住严微的手,“趁这个混乱的时候,快点逃出去,出去再说。”
也许是太虚弱了,严微感觉自己很轻易地就被眼前这个本应文弱的女作家牵走了。
此情此景,真是似曾相识,仿佛一个命运的轮回。
但想要逃出去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走廊里尖叫声四起,人们慌不择路地逃窜着,时不时有急促的枪声响起。果然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他们迎头撞上两个此前看守严微的西装人。严微一把将许幼怡拉到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其中一人的枪口,在扳机扣动的瞬间猛然向上一抬,一连串子弹如数射向了天花板。对方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到下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于是眼冒金星浑身瘫软倒了下去,而手中的盒子炮已经如同变魔术一般倒了严微手里。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枪在严微手里,那就没什么事了。
严微干净利落地一枪干掉另外一个,转过头对身后的许幼怡伸出手:“走。”
现在换严微牵着许幼怡了。
许幼怡看着眼前的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那张严肃又天真的脸,不过几个月不见,严微瘦多了,瘦得原本饱满的脸颊都凹陷下去,瘦得本来就高的身形更显颀长单薄。但是她的神情看起来又是那么坚忍与锐利,立刻让许幼怡感受到缺失了很久的安全感,仿佛那瘦弱的肩膀就足以撑起她的全部天空。
于是她用力回握她的手,内心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坚定。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只要她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严微把许幼怡护在身后,一路清扫障碍,一路警觉,显然这六国饭店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出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良机。现场过于混乱,仿佛有几股不同的势力正在交叉恶战,一时间分不清敌友。二人一路畅行,倒也没什么阻力,那些西装人都不见了,至少都不在本来应该看守严微的地方,然而当她们下到一层,来到大厅时——这是逃出去的必经之路——却听见了猛烈的枪战声音。严微赶紧拉着许幼怡藏到楼梯背面,悄悄探头看去,果然看见西装人大部分集中于此,在集中火力对付另一批人,而那批人看起来鱼龙混杂,有穿着西装的,有衣衫褴褛的,甚至还有饭店服务员。严微试图寻找一条避开枪战通向门口的路径,然后她看见显然已经有一行人先他们一步,正趁着混乱空档向外面逃窜——严微立刻认出来,是陈露!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等等,那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并且见到他的时候,严微有一种非常清晰的厌恶感。
几乎是脑中灵光一闪,严微突然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的脸。是在上海的医院里,周衡自杀未果以后又要求见许幼怡的那次,在病房外,那个穿着贵重西装,举止得体又满脸阴沉的男子,就是周衡的父亲,当时的财政部部长周云沛!
陈露正在跟周云沛一起逃跑。
这信息量的猛然冲击让严微一瞬间转不过弯来,她看向许幼怡,发现后者也看见了二人,但丝毫不奇怪这件事情的发生。
许幼怡看出了严微疑惑的眼神,露出无奈的神情:“说来话长,出去了再跟你说。”
那些西装人看陈露和周云沛成功突围,便也并不恋战,纷纷向门外撤去。另一波势力的人立刻追上,严微和许幼怡就趁这个当口,跟在他们后面,跑到了饭店外面。
太晚了,陈露和周云沛已经钻进了一辆日式军卡,在枪林弹雨中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几辆警用车停在饭店门口,冲下来十数名警察,二话不说,冲着所有拿着武器的人一通扫射,一时间数人纷纷中枪倒下。严微和许幼怡混在其中,立刻也成为了目标。眼看就要躲不过密集的枪弹,突然又疾驶过来一辆道奇改装的客车,车门开了,出现了一个小贩打扮的人,冲着严微和许幼怡叫:“快上车!”
子弹就在身后,已经顾不上分辨敌我。严微向身后举起手|枪,迅速打掉最后几发子弹,压住了对面的火力,给逃跑的人提供了一段时机。直到确保许幼怡上了车,她才丢掉手中打光了子弹的枪,一个飞跃,也上了车。
严微握着许幼怡的手,摇摇晃晃挪到车厢后部,然后终于坚持不住,昏厥过去。
许幼怡抱着严微,把她毛茸茸的脑袋紧紧拥在胸前——还好,能听见那呆子的心跳,能感受到她虚弱但顽强的呼吸——她抱着她,像是抱了一把骨头,因为那木头太瘦了,瘦得硌人,硌得许幼怡内心生疼。
还好,她们总算是又相聚在一起了。
许幼怡感到猛烈的心跳渐渐平复——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刚刚的六国饭店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