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几份稿子是要有结果,云程看的时候,是叶存山跟元墨聊天。
叶存山在被大舅舅提点过以后,找元墨要了许多文章,想学学淡然、不功利的写法。
跟元墨交流多了以后,关系没从前那么尴尬,不再是见面没话说还要尬聊的状态。
叶存山也聊文章,是这段时间彭先生给他留的题目。
他肯下苦功,为人肯钻研,愿意去做尝试,不会固执己见,彭先生说的方向,他有问题当时就会说,解惑后会按着彭先生说的路线走,一直都稳稳当当。
去年的季考里,他隐约摸到了门槛儿,年底去京都跟大舅舅见过面,这一年的锻炼里,又再扩大了阅读量,在做文章上,不论是见解,还是遣词造句,引用的事件句子,都要比从前精准独特很多。
比较显著的进步是,叶存山能感觉到他的文字变有“宁静”感。
跟在蔚县时的平实质朴不同,那时的务实是首要的,也是他肚里墨水不多,词汇量匮乏的表现。
现在的宁静感,是指文章不浮躁,即使观点激烈,很有争议,他写出来,也有一股平稳叙述,让人忍不住信服的感觉。
慷慨激昂有慷慨激昂的好,沉稳厚重有沉稳厚重的好。
到这一步,叶存山是真的感觉到突破了框架,不再被科举的答题套路限制,找到了自己的风格。
而现在让他为难的这道题目,他其实已经写好了答卷,只是判断上,略有犹豫。
如果是用他现在的文风写,会显得沉闷。
改成激烈点的调调,又有浮躁气。
今日还没过完,他打算再改改。
元墨来了,就跟他讨论讨论这道题。
两人解题思路是完全不同的。
叶存山有明确的目的性,他是要高分,而元墨就只管循着本能来。
元墨说他还是有点被框住,“这应该是彭先生给你出的考题,考的不是你的学识,也不是看你最近学习的成果,而是看你有没有突破自我。”
这种讲学的东西,元墨也不会太深奥的,他对着题目思索好一阵,跟叶存山说:“在蔚县时,杜先生看我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跟我说我想归隐山林无所谓,但是写在考卷上,得把心思藏一藏。”
他当时在蔚县读书,没什么盼头,以文章传达思想,一直没改。
今年院试,他想把家门立起来,淡泊名利是不可能了,他就是想考个秀才,可太过功利也不行,所以文风不变,传达的思想变了。
他是教不了叶存山的,作为交流,就有思想的碰撞。
叶存山就这点,跟他聊了半个多时辰还没完。
云程早都审完稿,看他俩没聊完,还做了批注,然后起来活动腿脚,去院子里透气,看存银望着菜园子里的一堆草发呆,他微怔了一下。
算算日子,有好几个月没收到槐城的信件了。
边关不比内陆和平地带,战事起来猝不及防,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还是冰天雪地的环境,万一遇上寒暴,路上堵着也有可能。
更别提这一路通信,肯定有敌军想要截取,想看看里头有没有重要情报,出意外也是有可能的。
他问存银,“是不是今天寄信的事心情不好?”
存银摇头,从面上看不出来好不好的,他跟云程说:“就看这些草挺能长的,也不开花,除了样式特别一点,这不就是草?要么我还是拔了种菜。”
种了那么多次,就活下来一盆,真要他拔掉,他还不舍得。
云程就发现问题了,还是很迟缓的发现了症结所在。
他上辈子因身体原因,不上学不上班,性格又社恐,亲戚里都没玩得好的同龄人,刚接触网络时,也胆怯不敢跟很多人说话,交朋友都是一对一,情绪全部压在对方身上,偏偏对方不止他一个网友,现实里还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对他的回复不会很及时,那时他也会患得患失。
比较早期的时候,还流行网恋。
云程吓得不轻,他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容易呼吸不顺,比起这点心事,那肯定是小命要紧,所以他跟他大哥说了,聊了一下午,然后发现他不是喜欢那个网友,他就是没有朋友,太孤独了。
云程没往小存银喜欢陆瑛的方向想,这孩子都没开窍。
只是突然想起来,最初搞笔友征集活动的时候,他是想要存银参加的,可以去交别的朋友。
后来因为存银说不愿意把一件事说给很多人听,所以他说那就给陆瑛表哥写,表哥满足存银的所有要求,做笔友是极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