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睿听见动静,忙摘下耳机。在看清楚地板上的碎片后,他勃然大怒,冲过来一把攥住姜半夏的胳膊,恶狠狠道:“你他妈找死是吧?!”
他力气之大,仿佛要生生捏碎她的骨头,姜半夏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青了。但她神色不变,紧抿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轻轻吐出三个字:
“你活该。”
胳膊上的力度骤然加大,姜半夏却好似没感受到,语气依旧很淡:“我说过,别碰我妹妹。”
“我操!”赵晓睿粗声粗气地吼:“你他妈算老几啊,老子就碰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这就是后果。”她朝地上的碎片抬了抬下巴,忍着胳膊上的疼继续说:“赵晓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一顿。
姜半夏昂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畏惧。“你若敢动朵朵,我就敢跟你拼命!不信我们走着瞧,看谁比谁豁得出去!”
第一次听到她话里的狠绝,赵晓睿瞳孔猛地一缩,手上下意识松了力道,姜半夏趁机甩开他的桎梏,转身出门。
深夜,隔壁传来喋喋不休的叫骂声,她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轻轻摩挲腕上的手镯,久久难以入眠。
翌日天光大亮,暴雨过后,大地清凉,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青草香。
“天呐,快看!”
“他就是高二三十班的迟烁,好帅啊!”
“哇咔,帅我一脸!”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姜半夏在一阵感叹声中回头。微凉的晨风中,少年骑着一辆黑色山地车迎面冲来,他穿过高大的柏树,白色校服被风鼓鼓吹起。擦肩而过的一瞬,一束天光从云际泄落在他清俊的脸庞上,看起来神采奕奕。
是风和阳光都偏爱的少年啊,姜半夏忍不住想。
昨晚她实在睡不着觉,登录微信,鬼使神差地,从班级群里找到ID为“迟烁”的头像。
她盯着看了许久。
那是一张女友视角的侧影,照片中的男生正举着相机拍摄,镜头外是浩瀚的星空。细节放大,看不清脸,只能辨认出他左腕戴着一根红绳。
头像下面是一条个性签名:
【Iwillreturn,findyou,loveyou,marryyou。】
我会回去,寻你,爱你,娶你。
近乎赤诚的剖明心意,是电影《赎罪》里面的台词,她反复念着,品味着,心湖悄悄荡起涟漪。
究竟要多么优秀,多么漂亮,才配得上这般浪漫的少年呢?直到天光渐明,眼眶发酸,她也没找到答案。
往折桂楼走的路上,韩攸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昨晚学校贴吧炸了,几百条帖子全是讨论迟烁的。我估计咱们班以后可要热闹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门庭若市对吧?”
姜半夏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老实交代,”韩攸宁故意逗她,“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姜半夏沉默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说:“不喜欢。”
“为什么呀?”韩攸宁不大相信:“他这样的男生,很难会不喜欢吧?”
“是啊,”姜半夏弯唇,声音细不可闻:“喜欢他太过容易,所以我不喜欢。”
听见这话,韩攸宁愈发疑惑了,姜半夏却垂下眼睫没有多言。
对她来说,迟烁就如同天上的月亮,清冷,耀眼,却遥不可及。爱上他太过容易,可被爱难得,她不敢奢求。
所以,只远远地望一眼就好。
不要妄想,不要奢求。
千万千万不要,动心。
可惜那时的她只知道贫穷、咳嗽和爱是无法掩饰的,却不知道心动是最难克制的。不是她想,就能做到的事情。
早自习的时候教室里闹哄哄的,姜半夏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背《蜀道难》。迟烁来得挺早,他昨晚参加了天文爱好者组织的观测活动,一夜没合眼,这会儿有些熬不住。
卫岩松从前线带回最新消息:“同志们,成绩已经出来了,老班在整理最后的年级排名。”他捏了把汗说:“这次数学是大喇叭出的题目,所以你们懂的,战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口中的“大喇叭”是罗振天,担任三十班的数学老师,因为嗓门很大,像是锣鼓敲出来的声音,所以大家亲切地称呼他为“大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