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对陆翡之这个模样莫名熟悉。他刚捡到陆翡之的时候,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也是一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的蠢样子。好像谢眠随时会把他毛拔了放进锅里一样。
谢眠神色如此,端着一个小碗,走到陆翡之面前,放下:“吃吧。你点的饭。”
吃吧。
吃吧?!
就好像他端的真的是什么鱼汤之类的正经饭,而不是一碗苦药汤子似得!
陆翡之:“……”
谢眠刚开始真的想忍住的。
但陆翡之实在看上去太可怜了,像是好端端飞在路上的小鸟儿,看到了熟悉的巢,以为到了栖息之地,结果进去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子冰水,浑身的毛都湿哒哒地粘在身上,茫然无措,悲愤委屈。但偏偏还是自找的,又说不出来什么。
谢眠看陆翡之的小眼神,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刚把碗放下,就“噗”一下笑出了声。
他赶紧假装咳嗽了两声,别过脸,朝窗外看,试图假装自己很平静很淡定,但已经晚了。
陆翡之终于反应过来了,直接一下子扑上去,把谢眠给按在了床上:“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欺负我!”
他气鼓鼓的,但是又不知道能对谢眠做些什么,干脆伸手挠他。
谢眠这下真彻底忍不住了,他本来也有点怕痒,被陆翡之这么一挠,差点笑断气:“哈哈,哈,你自己,你自己非要哈哈,要吃的哈哈哈哈哈哈。”
陆翡之生气:“你还说!”
两个加起来都五十岁的大小伙子,就特别幼稚地在床上翻滚,扭打。
谢眠笑得浑身发软,也没跟陆翡之较真,自然不敌愤怒的陆翡之,很快就被对方给制住了。
陆翡之把人压在身下,谢眠的两只手腕都被他按在头顶,成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气冲冲地看着谢眠。
谢眠躺在床上,也认命不再挣扎,微微喘着气,胸前一下下起伏。
他很少这样剧烈地笑,脸上都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出了一点薄汗,几缕细碎的发丝粘在脸侧,一双墨玉眼像是含着一汪春水,里面藏着深深的笑;又像是沾着水珠的饱满花朵,稍微掐弄一下,就会流出汁液来。
陆翡之知道谢眠好看。但谢眠平日里的好看,像是雨后初晴天边的那一抹青;像是刚烧制出的白瓷;瀑布下啄羽的白鹤。
不像现在,鲜活明亮,顾盼生姿。
陆翡之突然觉得,按着谢眠的手心,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坐在床边,不明白自己心底此刻的慌乱心跳。他扭头,刚好看到那碗药,就摆在床头的小案上。
两人刚刚就在床上扭打,这药竟然也没翻了。
陆翡之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直接抬手,就仰头,把那碗一闻就苦得要命的药一气儿喝了。
谢眠其实也就是逗逗他,也没想过真的逼他喝。见他喝了,还愣了一下。
陆翡之讨厌喝药,刚喝完就后悔了。这什么鬼东西?谁开的方子,是厌恶社会吗?
然后他唇上突然触到一抹温软,随即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嘴里,将那股子辛辣苦涩压了下去,只余下香甜散开。
谢眠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松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