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呜呜地吹着,雨势反而有些变小了些。
南槐走到最近的一棵棕榈树下,弯腰捡起一片叶子随意搭在了胸前,脊背贴着挺直的树干靠着,任由雨水从她的脸上滑落,疲倦地闭上了眼。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缠在手臂上的黑影顺着雪白的线条攀爬着向上,伸出尖尖的小角碰了碰南槐肿起来的伤口。
那里因为被雨水淋湿,已经不见之前可怖的血色,反而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错觉,黑影似乎比起之前颜色浅了一下,仿佛要融在透明的雨水之中。
南槐睁开眼,看着江蓠的魂魄躲在棕榈叶子下面虚弱地贴在自己的手臂上,越变越浅。
她不剩多少时间了。
人死之后,魂魄很快便会消散。
因她本体是一株千年槐树,槐树招鬼,有凝魂之效,所以江蓠才能苟着以游魂的形态维持到现在。
可她早就修为尽失,现在也是靠着附在别人的身体上才得以重生,自然也保不了对方多久。
南槐垂下眼睛,目光落到了左手手腕上的一串檀木佛珠上,忍不住伸手捏着转了转,果然摸到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你的魂魄就要散了。”
丝毫不明白委婉是何物的南槐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已经小心翼翼碰到额角的影子瑟缩了一下,复又轻轻碰了碰,江蓠温软的声音毫不生气地响起。
“我知道的。”
“占用了你的身体我很抱歉,但是我现在无法脱离,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吗?”
作为一只槐树成精的魅妖,南槐对于自己占用别人身体的现状觉得十分不满,但是却没有办法离开。
她占了江蓠的身体,就要替对方完成没有了却的执念,才不会欠下因果,不然以后可能要遭雷劈。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已经隐隐泛起白光,魂魄不稳的白裙少女站到了南槐的面前,面容娇美,眼神清澈。
她轻轻一抬手,透明的屏障将雨水挡在外面,很努力地用尽力气做完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温顺的少女安静地站在雨幕中,气质忧郁,眉目间却糅杂着不曾抹掉的天真。
她看着顶着自己的身体和自己对视的南槐,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关心我。
谢谢你为我遮挡风雨。
谢谢你,愿意替我负担那些沉重的枷锁。
-
风雨飘摇,本来渐小的雨势突然又大了起来。
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了江蓠的痕迹,南槐沉默地看着手上的叶子,随意地扔到了一旁,转身往坡下继续行走。
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耽误太久,这具脆弱的身体已经慢慢有些麻木僵硬,可手上腕骨的位置却突然发烫,诡异地带着惊人的热度。
南槐低头,抬起手拨弄了一下腕上的佛珠,却看见串着佛珠的红绳隐隐发出微微的红光,那份灼人的热意便是因此而来。
她惊讶地睁大眼,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