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家属一行哭一行安慰周同的老婆,周同的大哥则突然想到关键的问题,直入主题,面露怒色:“警察说是一辆面包车违规倒车才酿成大祸,害得我弟弟年纪轻轻就丧了命,那面包车车主听说也在这个医院,人呢?他在哪儿?”
大夫也怕受害人家属一时冲动,急忙劝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请节哀,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男子冷笑道:“冷静?我弟弟死了?我大伯早就不在了,他就只有这一个血脉,上有老下有小,一家的顶梁柱,全指望着他呢!你要我冷静,那是一条人命,我他妈怎么冷静?那个杀人犯他在哪儿?”
大夫也很无奈,只得道:“他还在手术,双腿肯定是保不住了,人能不能醒也没法确定。”
男子咬着牙恨声道:“活该!如果不是他,我弟弟也不会死的这么惨!他就算死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夫道:“这件事情您后续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来索赔,但是现在是在医院里,还请您注意影响。”
一时手术室灯暗了,门被从里面推开,一名护士走出来高声喊道:“李治东的家属在吗?李治东的家属?”
冯彻的母亲领着李雨晨急忙几步小跑着上了前,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忐忑:“我是他媳妇。”
冯彻没动,只是冷漠地望过去,等着护士宣布最终的结果。
“双腿高度截肢,命暂时是保住了,但也还要看术后这几天恢复的情况,先住几天ICU,能度过危险期就没事了。”
冯彻的母亲一瞬间怔住,身形一晃差点撅倒,神情分外凝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轻声对着护士点头致谢。
李雨晨整个人都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像是哭累了,睡着了又才惊醒过来一般,他还并不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清楚地知道妈妈身上有很多血都是爸爸留的,他还在里面手术,手术是怎样凶险的事他并不清楚,也不完全理解他以后的人生可能会因此走上另一条道路,他之所以哭是因为他完全是被母亲感染而吓哭的。
冯彻听到最后的结果也同样的没有感到任何的轻松,他完全不知道此刻应该和母亲说些什么话才能劝慰她。高位截瘫,就算命保住了,可以后的日子照样难过下去。
心里一瞬间就涌起一阵同情。
他自认为他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灰暗无比,从来都是活在别人的同情之中,他其实是没资格同情其他人的。
可这是他的母亲,纵然心里有隔阂,可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他真是发自内心的替她感到难过,感到艰辛。
这么多年他爱过她,也恨过她,后来理解了,理解了她作为女人活在这世上的艰难,也就放下了。可命运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这个苦命的女人呢?
两段婚姻,各有不幸。她也不过是想活得轻松一些,找个好归宿而已,可却是这么难!
他甚至不敢想象,以后的人生中她将怎么走下去。
冯彻的目光落在那道佝偻的身影上,不过是一个月没见而已,怎么感觉她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也削瘦了。只见她眼神茫然地落到地面的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丈夫命保住了的庆幸。
“你是李治东的老婆?”
她闻声瑟缩了一下,便立刻知道今天这顿麻烦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冯彻见情况不好,早几步上前挡在了母亲和弟弟身前,尽量放和缓了口气:“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是他儿子?”
男人说话没有半分客气,脸色也是凶神恶煞,本就长得五大三粗,此刻他全身肌肉紧绷更加显得不好招惹。
“不是。”
男人同行的几个年轻男性也都跟了过来,全都一副下一秒就要发飙动手的架势。
李雨晨年纪太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本来就身心俱疲,此刻更是吓坏了,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冯彻的母亲连忙抱紧了李雨晨,把孩子的脸轻压进自己怀里,一边不住地抚摸他的后颈。
“那你凭什么管?让开!”
冯彻艰声道:“不要为难一个女人,我是她儿子,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吧。”
“跟你说,你能做主?”
冯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能做主的在里面呢,生死不明,眼下就我们仨么,你没有别的选择!”
那人气鼓鼓地,闻言一拳朝着冯彻面门砸了过来,冯彻的母亲吓得惊声尖叫,却只见冯彻抬手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不仅男人愣了,看见的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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