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死了。
她还没有看到,他从高台之上跌落下来,那得意洋洋的神气变成摇尾乞怜的求饶,他还没看到昔日不可一世的顺南府丞,沦为皆下囚的样子,牢里发霉的,令人窒息的气味,暗无天日的光景,没有希望的等待,不知道从哪里剩下的馊饭……
这些他还都没有尝过,怎么就死了呢?
那自己这段时间是在干什么呢?她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她真的找到了那束光吗?她难道不恨吗?
她恨死了。
如果不是仇恨支撑着她,如果不是她想亲手手刃仇人的念想,如果不是顾潇潇给他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她心底的那一抹月白,她活不到现在。
可如今仇人已死,希望不在,那一抹月白此时正握着别人的手,而那个别人,却又不是别人。
所有人都在得到,只有她在失去。
她平白活了这么久,仿佛是一个笑话。
周围人在逐渐退下,这里的一切又会变成从前那般模样,光鲜亮丽,金碧辉煌,无人会在意这里究竟埋葬了多少人。还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想要身居高位,握紧权力。却没人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等到顾潇潇发现她时,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她那满腔无处发泄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什么主子奴才,她今日就不在乎了,眼前这个人只是他在大牢里认识的姐姐,是那个在黑暗里给了她光明,给了她依靠和希望的人,她想抱着她哭一会儿,因为她的身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温暖的地方了。
顾潇潇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忍不住心疼起来也开始掉眼泪。
她知道父母去世那天,是自己和沈思渊告诉她的,那日她哭的倔强又隐忍,躲在小花园里,像一只折了翼的蝴蝶,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如今白玉笙在这里放声大哭,顾潇潇却没有当日的心境,她知道她长大了。
这一声声的哭泣就是成长。可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的成长是以眼泪为代价。
顺南的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就准备打道回宫。不过这次有陆燕率军队相随,他们几个人也就不用因怕这怕那而低调行事。
富贵忙着置办物件,从前因为种种原因,在吃穿用度、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委屈了皇上,现如今他一并找回来,单是那马车已是“天子六驾”的规格,马车周围全部用了黄绸包裹,上面绣着双龙戏珠,镶金嵌宝的窗户,南海明珠做的幕帘。十丈开外要是无人识得是皇帝的马车,算是富贵的失职。
陆燕忙着加固牢车和制定路线,回京这一路漫漫长长,两个重犯不知道被大理寺这种专门负责检察审狱的部门审过之后,能套出来多少秘密。这中间很难相信不会有变故,不如早做应对。
沈思渊忙着把顺南府衙的事情交代清楚,毕竟府丞和主簿都折了,但顺南府还是要运行的。
顾潇潇难得清闲,就来大街上采风,为她回宫之后的事业做准备。早在渭河时,她也曾打听过胭脂铺子,但是渭河因灾后重建,这些娱乐消费行业不如民生行业恢复的好,所以她采风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不过顺南还是相当繁华,在这个地段采风还是挺有参考价值的。她带着白玉笙,从天亮逛到天黑,看见喜欢的就买,看见好玩的也买,看见有收藏价值的更要买,反正沈思渊有的是钱,她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那些豪门富太太的美丽生活。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有钱逛街随便买更快乐的事情吗?
他们出去时带了两个小厮,四个丫鬟和一辆马车,回来是每个人手上都提着许多东西,马车也快塞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