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玄紧蹙起眉。
“现在看来,皇上其实一早便不喜二殿下。”冯子寒恍若未觉,感叹道,“他既然相信天煞孤星一说,为何又将他安排到太子身边?只是这事被发现得晚了,如果发现得早一点,范将军说不定到现在还在呢。”
明玄嘴唇动了动,想到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梦境。
“二殿下很照顾王爷。”冯子寒道,“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王爷一直到后来,也从未忘记过二殿下。”
既然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为什么会忘呢?
明玄眼中不知为了泛起了一点酸涩,茫然困惑,他生怕被冯子寒发现,便偏过头去,垂下了眼帘。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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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
慕千山正在宫中。
这是他失踪十多天以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
他大病未愈,脸色苍白得像鬼,连嘴唇都是冰冷的淡白色,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起伏,看上去简直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乌瀚使团还在,他必须进宫,他是震慑关外二族的顶梁柱,不能倒下。
他是由小太监扶到座位上的,刚落座,就感觉有很多目的不一的目光正在打量着他。
他落座之后没多久,殿外的传令官便唱道:“大皇子,三皇子到——”
大皇子随着太监被引了进来,坐到上首的座位上,正好在慕千山的对面。三皇子紧随其后。
慕千山坐在上首的座位,明显感觉这兄弟两人谨慎的探究目光不时扫过他的身上,像是被毒蛇盯上了那般。
慕千山握着酒杯,却一滴都未曾沾唇。
这两人不确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对待他的态度十分谨慎。但是也不敢随便惹到这人。
就在这时,乌瀚使臣忽而离席,向皇帝遥遥敬了一礼,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臣闻大晋天朝上国,物产丰饶,乌瀚远在北疆,水土不丰,然久慕大国之风,欲与交好。”他的汉话说得并不非常标准,但声音很洪亮,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慕千山把目光移了过去。
使臣道:“乌瀚无意进犯大晋,只不过因为土地不丰,人民生活贫困。若大晋愿意将边疆些许之地分让乌瀚,两国邦交定然永固,永结为好,大晋之地,乌瀚必然世代不侵。”
砰。
花纹缠饰的银质酒杯被人轻轻一掷,扔在地上,却带了内力的劲,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酒水沿着白玉台阶蜿蜒地流了下来,浸湿了羊绒地毯,就像一道干涸的血痕。
分明熏了温暖的炉火,然而殿内的温度却骤降至冰点。
众人鸦雀无声。
慕千山把酒杯扔在了地上,只见那酒杯骨碌碌地,滚到了使臣面前。使臣抬起眼睛,上座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楚眼底表情,唇角却缓慢地勾勒出一个微笑。
冰冷彻骨。
“我不同意,”慕千山简单而轻慢地道,语调阴沉华丽,直直对上了那使臣的眼睛。
使臣的背后没来由地一个寒战,直觉得自己是被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盯上了,背后缓慢地攀上一丝凉意。
整个大殿中的气氛都好似凝固了。
但是慕千山的身体状况是肉眼看得见的差,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他苍白的脸色。众人心中非常清楚,他都是硬撑着来的。满朝文武无人胆敢反驳,却只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广平王和乌瀚人叫板!
乌瀚人之所以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是因为他们从某些渠道中,得知了慕千山病重一事。只要他死了,他们也就再无顾忌了。
大皇子上前,对嘉安帝施了一礼:“皇上,我们此次来中原,听说中原人骑射之术不逊色于我们草原上的人,想要见识见识。”
他目光在下座转了一圈,笑道:“不知大晋是否有这样的将才?”
四下都很安静,只能听到慕千山极力隐忍的,从胸腔中发出的断断续续的低咳。
他没有几分装的成分,从胸腔里发出的都是真的咳嗽。
旁边的小太监坐立不安,担忧地要来扶他:“广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