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房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两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逐渐糅在一起。
半晌,本应该沉睡的春月缓缓睁开眼。
目光好似尖锐刀尖,一寸寸从曾博驰的脸上划过,浓眉,眼睫,耳垂,鼻梁,嘴唇,肩膀,最后落在微微起伏的喉结上。
她笑了笑,无声地说:“曾sir,跟我走得太近,可是会被我拉下地狱哟。”
曾博驰忽然惊醒,猛地睁眼醒来。
天还没亮,卧室里昏昏沉沉,他全身都很暖,因为整张羽绒被盖在他身上。
就是抱着的那玩意儿一点温度都没有。
很快,他被气得哼哧哼哧直笑。
他慢慢坐起身,抓起不知何时被塞进他怀里的枕头,盯看了一会。
本来想狠砸个几拳,想想还是舍不得,只像揉面团一样用力搓揉那团棉花,咬牙切齿道:“又跑、又跑!你个衰女真的没有心!”
心存一丝侥幸,曾博驰跳下床跑出卧室。
客厅、客房、洗手间、厨房、阳台,果然哪里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胸腔里的温度一点点下降至冰点,他就这么赤身裸体站在湿冷的客厅中间。
开始冷静复盘。
上次他被药迷晕,所以春月能轻松离去,可这次她身上看着是什么工具都没带,却依然能无声地来去自如。
看来春月的能力,远远超过他的判断和想象。
忽然,余光看见安静躺在茶几上的钱包。
他突然想起什么,疾步走过去,拿起钱包,打开。
以前他的钱夹里装着前女友的相片,为的是在父母领导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可以有借口推脱,不过在认识“张盼娣”后,他已经将前女友相片取出来了。
那时他还跟阿娣要过相片,阿娣嘻嘻笑得眉眼弯弯,说这个年代哪还有人把女朋友的相片装钱包里啊,曾sir你真是个老古董哦。
后来曾博驰偷偷拍了她的相片,洗成口袋尺寸,装进钱包里随身带着。
即使是后来让她给跑了,曾博驰也没将她的相片拿出来。
但现在,钱包里的那张相片不翼而飞。
还有他放钱包里的几张钞票也被谁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纸条。
他取出纸条打开,上面的字迹是出乎意料的秀丽工整。
「欠你元,未来有机会再还你哟。」
……这小贼。
后槽牙磨出难听的声音,眼睛又酸又涩,曾博驰觉得自己真是蠢上天了。
一下班就去便利店啃关东煮的自己太蠢,现在只能对着枕头出气的自己太蠢。
最蠢的,是即便这样,他还对那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玲?玲玲?”
母亲的连声叫唤让孟玲回过神。
“你怎么又在发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胡丹琴表情担忧。
孟玲摇摇头,努力扯起笑:“没呀,就是做了个噩梦,一回想起来就觉得挺糟心的。”
孟江翻了页报纸,纸声哗啦,轻松调侃道:“哟,咱们刑侦一队第一女警花,见罪犯和尸体都不怕,会怕区区一个噩梦?”
“哎呀老孟你也真是,正吃着早饭呢,说这些干嘛!”
胡丹琴瞪了丈夫一眼,夹了块煎得香脆的萝卜糕放到女儿碗里,软声安慰:“乖女,梦都是相反的,噩梦就代表现实里要有好事发生了,来来来,吃点你最喜欢的萝卜糕,别想那些糟糕的事咯。”
孟玲视线飘向父亲那边。
她一宿没睡,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停循环着在书房外无意间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