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轻轻心烦意乱:“什么金鱼缸不金鱼缸的?不是你那是因为什么?”
小傅像是无措的小海豹,湿漉漉的,他想过去,但他又动不了,他深蓝色的眼睛可怜又讨好,结结巴巴地道:“真的,真的,不是,我。轻轻,相信我。”
他脸上没有一点谎言的意思,反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急切得快要掉眼泪。让明轻轻想起来小时候遇到过的小狗,跳进雨水里去努力把身上的泥土冲刷干净,生怕人不带它回家。
明轻轻盯着小傅焦灼的眼眸,实际上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也许,就只是一场巧合呢。
尽管方才遇见了那么危险的事,可明轻轻的情感上已经相信了小丧尸。
真是该死,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面对眼前的少年就总是很容易心软。怒火莫名塌了几层,变成了犹疑不定。
更何况今晚的质问没有任何的意义,至少要等明天医院里传来消息,看人有没有受伤再说。
而且——
明轻轻看了眼小傅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你一晚上都坐在这里吗?晚饭吃了没?”
小傅委屈地摇了摇头。
明轻轻头疼不已,身体不由自主地走去客厅,将客房服务放在玄关处的食物拿去微波炉,给小丧尸热一下。
“谢谢轻轻。”小丧尸不知道为什么,仍待在浴室,没有跟出来。
他的声音从浴室里,穿过氤氲的水蒸气穿过来,低低的,沮丧而难过:“对不起,麻烦你了。但我真的,没——”
明轻轻站在微波炉前,有点不忍心,揉了揉眉心,道:“算了,太晚了,这个问题明天再谈。如果不是你,我给你道歉。”
顿了顿,她忍不住走到浴室门口:“下次记得好好吃饭。”
小傅听明轻轻的语气,好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敢说什么,忙不迭点头。
“那这个呢,是你干的吗?”明轻轻点开微信图片。
她并没有走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揉一揉小傅的脑袋,显然她还未从事故的惊惧中缓过来。
小傅垂着脑袋看着她离自己的距离,默默数了数地上的瓷砖格子,明晃晃的浴室灯光下,十三块,意识到这一点,他变得无比丧气。
他没有怪罪明轻轻怀疑自己,毕竟前几次他也的确制造出了很多对其他雄性不利的事情,他只是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他和明轻轻的距离。
明轻轻不像其他地球人那样对他满目恐惧与憎恶,她愿意养他,愿意收留他,她对他很好,很温柔,会微笑着吃他做的难以下咽的饭,还会抚摸他脑袋,让他不要害怕,说不会丢弃他,这让他一度以为他们很近很近。
可事实上,他们最近,也只能这么近了。
像是巨大的冰川飘在海上,即便快融化了,变成水,触及岸边,一寸一寸挪近,岸上的人也还是在岸上。
明轻轻心里终究是把他当做不同的物种。
就像是豢养一只杀伤力极大的无家可归的老虎,她会对老虎付出心力、会把老虎当做家人,但她到底不信任老虎会变成人。更不可能,对老虎拥有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
“是我,对不起。”小傅说道。
“对不起。”他看着明轻轻的眼睛,又道了一遍歉。
他想解释说自己生病的时候就会能力失控,但是又无从解释起,因为这样反而更加证明了他对于人类来说很危险。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空气再次降低了温度。
明轻轻看着他,十分沉默。
明轻轻在心底为小丧尸辩解,小丧尸应该不是故意的,造成小区被大面积破坏,应该是能力失控——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比的危险。
毁坏殆尽的树林和鸟的尸体历历在目,如果当时有人在那里,人也会成为一具尸体。而一旦发生那种最坏的情况,明轻轻作为小丧尸的饲养人,要负全责。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有可能死人的事情扯上关系。
无名的恐惧像海水一样淹没了明轻轻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