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真相的珠碧骇然当场,却留了三分窃喜,此琴若真是假的,便说明云舟给他的就不是真的,真琴必定还被他藏在锁云台里,难怪当时王爷要他交出琴来他反应那么小,原来他早就留了这一手。
此番捏住了云舟的大把柄,有这人在,扳倒云舟已不是难事。
虽知如此,珠碧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事有变数。后来几经谋划,终于当着萧启的面拆穿了一切。
起初云舟面如止水波澜不惊地否认,直到萧启的近卫抱着真琴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假琴放在一块时,云舟才彻底慌了神。
肝胆俱裂地望向萧启,幽深的眼眸里竟含了几分令人胆寒的笑意,他转动手中茶杯,不言一语。
云舟跪下求饶,认错,可萧启怎会轻易放过他。
手中滚烫热茶从他头顶缓缓浇下,茶汤从乌黑发间渗出,流过他惊恐万状的美丽脸庞,轻轻一声叹息:“爷给过你机会,是你执迷不悟。”
“珠碧和本王说这一切的时候,爷明明是相信你的。”
不论如何,这是萧启的真话。
他看着云舟长大,捧着他出名,虽然他暴虐成性阴晴不定,但心底云舟总归占有一席之地。
或许没人相信,但这确是事实。
“王爷——”云舟肝胆俱裂,浑身战栗着,他不知该说些甚么来挽回此时的局面。不,确切来说,他不知该怎样才能救自己一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或许说甚么都无法改变下场了。
萧启牵起他的双手,与他十指相牵,细细摩挲着他修得圆润白净的指甲,深沉注视着,道:“你曾和本王讨要的介子丘的‘双飞翼’琴,爷早些时候已让人花高价将他拍了回来,本打算找个好日子送给你,如今看来,你已配不上它。”
侧头吩咐身边近卫,挥了挥手,只云淡风轻吐出两字,道:“砸了。”
云舟如雷亟顶呆坐在地,等回过神来,却见他身边近卫以上前一步拿起真正的灵犀琴,云舟无助地张了张口,半天喘不上来气:“爷!王爷……云舟知错了,求爷手下留情,不要砸了它!”
萧启充耳不闻,只将他的手指捏的更紧,近卫并无拖延,已将琴高高举起——
不……不可以。
云舟死死盯着近卫缓缓举过头顶的灵犀琴,那是他活着的唯一寄托了,不能摔……
不能摔。
不能摔!
“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连珠碧也想不到云舟竟然敢挣脱萧启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强夺灵犀琴!
萧启也没想到,那一惯柔弱的,温顺的云舟竟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勇气。
惊讶过后席卷上颅脑的是滔天的怒意,从没有人敢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区区一个男妓,定是不想活了。
近卫一时反应不及,灵犀琴竟叫他劈手夺了去,云舟紧紧抱琴入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
彼时他头发散乱满脸涕泪,口中喃喃自语:“琴在我在,琴毁……我……亡。”
“琴在我在……琴毁我亡……”
“琴在我在……琴毁我亡……”
一连喃喃了三回,到了墙角,已是退无可退。
萧启怒极反笑,起身一把拽住云舟乌黑的长发往后猛扯:“想死?好啊,在这之前,爷会教你领教领教,何谓生不如死。”
云舟还是没能护住他的灵犀琴,萧启将他狠掼在地上,近卫生铁似硬的拳脚踹上他柔软的肚子,云舟痛极,再护不住怀中灵犀,被近卫劈手夺了去。
后只听闻一声闷响,浑身是伤的云舟肝胆俱裂地抬头,只见满眼玉轸抛残,金徽零乱,乌木琴身裂作了两半,入眼皆是狼藉,连着胸腔里一颗遍布疮痍的心,也一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