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身躯好似灌了铁铅,活着的一名妓子艰难地膝行到那三具尸体边,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
他颤抖地伸出手,碰到的这具尸体,是他的亲弟弟。
他们兄弟俩是一起被人拐骗进来的,至今已有五年了。
他方才亲眼目睹一个红毛将猪脬制成的口塞塞进弟弟的嘴里,他受不住之后的折磨奋力挣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这样活活窒息而死。
不甘的双眼骨碌碌地睁着,整张脸憋得一片紫红,而嘴巴极度怪异地张着,腮帮撑得鼓鼓地。
明明前几日,他们兄弟俩还偎依在一起看高墙之内的天空上那轮弯弯明月,弟弟和他说:“只要我们活着,有朝一日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他还说:“哥哥,我们要好好活着。”
活着,多么难啊。
弟弟没有了,他也不想再活了。
可是在这种地方,自尽也是一种奢求。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弟弟最后一眼,就被冲进来的小厮架走了,扛麻袋一样地粗鲁,全然没拿他当人看。
小厮实在是看了太多被玩弄致死的尸体,内心毫无波澜,只是熟练地拖进来三卷破草席,将尸体草草一裹,扛在肩上带了出去。
而这三具尸体最后的归宿,无非就是那辆人人嫌恶,避之唯恐不及的粪车,趁着黎明从南馆后门拉出去,沉进粪桶里,与那些屎尿一起被掩埋。
人间如此,与地狱又有何分别?
失去了弟弟的妓子万念俱灰,可他不敢反抗,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浑浑噩噩地任由小厮把自己架着,带回到房里去。
他们这种级别的妓子是没有单独居所的,五人八人住在一起,所以他不能哭,千万不能。
千万不能。
作者有话说:
文中通假字大家自行理解,我实在怕了qaq
摄政王令
这批新买到的货品,大部分都被摆进了各个接客的雅间,而少部分诸如催情香粉或是下流的衣裳饰物等类都分发到了各个妓子居所里去。
珠碧堪堪才能下地走动走动,就见两名小厮扛着个大箱子进来,不用问也知道,这箱子里没有甚么好东西,全是用来折磨他的。
虽然很不想看,但南馆规矩摆在这里,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到箱子边坐下,看小厮翻弄箱匣里的物品,一件一件地给他介绍。
珠碧翘着二郎腿,手里揣着个剥开的橘子,忿忿地塞了一瓣进嘴里,咀嚼几口,吐出的籽正中一小厮的眉骨上,他不敢违逆姚天保,就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这种小脾气撒撒无伤大雅,但珠碧终究不敢闹得太过,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托于橘子籽中,飞镖似的从嘴里吐射出来,吐得小厮满脸都是。
他们人微言轻地,哪里敢拂了当红头牌的逆鳞,唯唯诺诺地抹了把脸,心里问候了珠碧一千遍,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否则他去姚天保耳朵边随便嚼两句舌根,自己的饭碗都要砸了。
东西介绍完了,珠碧也不顾小厮的手还在箱子里,一脚踢上箱盖,沉重的实木箱盖如野兽的嘴,紧紧咬住他的手,骨头都快要碎了。
珠碧将橘子皮胡乱一丢,用帕子擦了擦手,道:“得了,回去告诉姚天保,儿子都清楚明了了。”
他将都字咬得极重,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小厮闻言站起来就溜,他们俩可没兴趣留下来被人当靶子扎。
出了萃月轩大门,方才被橘子籽吐了满脸的小厮见四下无人,终于破口大骂:“别他妈让老子发财,老子发财了非玩死这个臭婊子!烂货!”
另一个小厮忙捂住他的嘴,道:“得了得了,小声点儿。你啊就是还没习惯,多呆几年就习惯了。”
那小厮愤怒一脚踢在门上,口吐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秽言,将珠碧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而后道:“一个卖屁股的烂东西他狂甚么啊他?你瞧他那欠搞的贱样儿,老子发财了定要让他两张嘴都含着老子的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