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的话。
天光破晓了。
珠碧一瘸一拐地跟出门,看着板车推出长长狭窄的小道,面朝着天光,渐渐消失在一片朝晖里。
“潲水污秽——小心避让啊——”长长的尾音回荡在巷间,珠碧再了无牵挂。
事到如今,一切终于可以一笑置之。
珠碧蓦然转身,一脚又栽回了地狱。
这一回,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希望小九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啦。
你要是又回来了,珠珠就真的……
一败涂地
珠碧回来的消息,一下就被云霜嚷嚷着传遍了整座南馆。
云霜昨夜的客人对他并不好,他确实有点姿色,但有珠碧锦画珠玉在前,他这颗才爬上红牌位置的鱼目与之一比自然相形见绌。
不论脸蛋还是技术都差得太远,客人自然不会高兴,加上他又没有珠碧那张哄得人心花怒放的嘴,又不肯放下脸面全力配合玩弄,上下左右都比不过人,客人这钱花得岂能开心?自然动了许多凌。虐的手段,将他折磨得落花流水,苦不堪言了。
在恩客眼里,他们无非就是供人随意把玩的货品罢了,即是货品,自然要货比三家,恩客骂骂咧咧地欺压着他,说着他比之珠碧锦画如何如何不好,长有没人家长得好看,嘴巴又不甜,媚术也不如另外两个,还瞪着这副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破脸,看了都让人来气。
一巴掌扇在云霜脸上:“你他妈想吃了我啊?装甚么?臭臊。鸡!”
这客人并不差钱,珠碧锦画他都玩过,是南馆的老顾客不说,还和萧启有点交情,姚天保都不敢怠慢这位大爷,他玩得不开心,说这鸟人配不上红牌这个位置,一点劲都没有,还没到点就兴致全无,系着裤带出来气势汹汹要找姚天保退钱,说了他一大堆怎么怎么不好的话,姚天保只能赔笑着退他一半,送走这位大主顾,转头变了脸,怒给了云霜几巴掌,将他扇得倒在地上,不够解气又踹了好几脚,直骂他废物。
这段时日因为珠碧的骤然缺位,他应对这些嚷嚷着要退钱的客人已然是焦头烂额精疲力尽,拉上来顶他的云霜又是个如此不顶用的,自然对他不可能有好脸色,对他是下了死手地打骂,将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萧启随口说要捧他,这种烂货色也得捧得起来啊!姚天保又不敢置喙萧启的一切决策,左右只能将气都撒在云霜身上。
“要不是珠碧倒了,你这种臭鱼烂虾也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姚天保一边殴打一边破口大骂,“捡了狗屎运还敢给爷拿乔,真当自己是个宝贝!”
云霜痛得杀猪似的嚎啕起来,心里委屈,又不敢同姚天保和恩客发生正面冲突,满腔恨意自然转嫁在珠碧身上,他将珠碧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姚天保,姚天保匆匆离开幽庭,他还想不够,疯疯癫癫地拉上衣服,一瘸一拐地顶着张肿似猪头的脸跟在姚天保后,大声嚷嚷珠碧的消息,要让大家都去看像一坨屎样的珠碧的笑话。
他状似疯癫,逮着个妓子就哈哈大笑:“珠碧回来啦,哈哈哈——又脏又臭,像坨屎一样!你去看啊!”
大家在通往后院的那道门前,果不其然看见了珠碧身影。
他裹着一件已经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袍子,那是谢寻的外衣,此时已经沾满了泥土、粪汁和血,果不其然,像个屎人。
饶是狠心如姚天保,见他这副惨样也在原地呆住了,心痛不已:“珠儿啊——我的儿子……”
就是他只当他是一颗摇钱树,可摇钱树有朝一日变成了这样,他还是心痛的,怎么不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