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宗。
林家,易仁在一处小院中,跪在柳靖仇的坟墓前,为柳靖仇披麻戴孝。
林不悔轻轻推门而入,走到柳靖仇墓碑前,躬身行礼。
“节哀吧,虽然立场不同,但他宁死不降,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易仁愤然起身,将林不悔推了出去。
“滚,他因你而死,你有什么资格来祭拜他!”
林不悔见院门重重关上,朝旁边的白离无奈耸肩。
白离取出一壶酒洒下,在院外躬身一拜,带着林不悔离去。
院内,易仁坐在柳靖仇坟前,苦笑起来。
“可笑吧?我嘲讽他们,其实最应该嘲讽的是我自己才对。他们立场坚定,你也立场坚定。唯有我,左右摇摆。既想着赢,又想着坚守正道,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不瞒你说,我以前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先融入,再成为,最后改变。听起来很棒对吧?”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彻头彻尾。我什么都想要,就注定什么都抓不住。明明肆意妄为,却自诩清高。做错了事,都是别人帮我扛。父亲替我扛,师叔替我扛,原来我只是个运气不错的任性小孩儿,始终没有长大罢了。”
“反倒是你啊,靖仇,了不起,真的了不起。看似没有原则,实际上你才是最坚定的那一个。不为苍生大爱,只为一家小爱。正如你说的那样,谁对你好,你就帮谁。你活得比我洒脱多了,也比我幸福多了。你才是那个让我羡慕的人啊,你除了没有一个好父亲,其余都比我强。”
“罢了,我也不去想那反反复复的事了。不管能不能赢,用自己的方式去坚守正道。哪怕注定失败,无非是一死而已。”
易仁拔开扶摇,直接徒手抓住剑身狠狠一抹,掌中鲜血四溢。
“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动摇,现在才发现我早已失去当初那份纯粹,对胜利的渴望扭曲了我的意志,让我一心只想着赢。”
“父亲,原来您当初欲言又止,是想告诉我这个道理吗?可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您想保护我。儿子愚钝,这么简单的道理今日方知。师叔说的对,与您相比,我还是缺了磨炼啊。”
“不论成败,只看过程。父亲,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不再去想那人心鬼域的事,堂堂正正一战。身为剑修,就该用手中的剑说话!”
林虞不知何时站到易仁身后,柔声道:“你今日遭遇的,你父亲同样经历过。他当年在内宗时,也有同样的困惑,同样追问过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赢还是为了正道。他最终的选择与你一样,保持这份纯粹,不论成败,只看过程。”
“父亲如此,您呢?”易仁问道,声音渐渐低沉起来,“让白不染用死掩护白离,这是不论成败吗?”
林虞叹息起来,“不干涉彼此做的事,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默契。我没你父亲那么坚定,我更在乎输赢。我的选择与你一样,先融入,再成为,最后改变。”
“如果成为自己厌恶的人,并且还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妥协,一直妥协到最后,还能变回来吗?”易仁问道。
林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尘埃落定前,我看不到答案。不过对于你能像你父亲那样选择,我很高兴。看到你,就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易仁沉默许久,低声道:“那个蔓菁,您真的相信她?直觉告诉我,她不是愿意为爱豁出去一切的人。”
林虞微微一笑,“我知道,可我必须相信她。不相信她,我如何能通过她挖出魔极宗的暗子?你知道魔极宗和浩然宗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易仁思索片刻,试探问道:“利益?”
“不错。”林虞微微颔首,“魔极宗只看利益,那么只要你利益给的足够,便能让他们为你所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更容易被动摇。”
“可这样是不对的。”易仁眉头紧锁,“而且您这是以身饲虎,日后您若拿不出更多利益,终将被反噬。”
林虞缓缓转身离去,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