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这场旅行只会有我们两个人。我想你知道的,母亲的肺病不允许她经受长期而颠簸劳顿的旅行,那会要了她的命。
至于父亲,他太肥胖了些,而且也不会想着跟我们一起出去旅行的。他宁愿卧在自己的小硬沙发里看他那些晦涩难懂且没什么用的古典文学,也不乐意走出门去看看世界的。
我很了解他,虽然他不了解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走之后家庭的生活现在变得怎么样?应该比之前要好一些吧?
可能,我是说可能,我三五年内应该是不会回去的,你们可以把我的房间和隔壁的那间空房出租出去。
我回忆一下,我们家地处圣彼得堡中心靠北的地带,虽然赶不上中心城区,但仍然是不错的地方,挨着那些豪门望族的聚居地,治安还算不错。
从市场价格上看,每个月应该可以带来四十银卢布的收益,而如果能够遇到点冤大头。。。。。。我是说好心人。每个月甚至可以带来五十银卢布的收益,这样,两间房就能带来差不多八十到一百银卢布的经济收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虽然跟我在上班的时候一个月五十金卢布的工资是有着巨大差距的。。。。。。但有总比没有强不是么?
我猜测我交给父亲的那些钱没有被他全买成没用的摆件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会有一些剩余,而且他那个破产的公司也给他留下了最后一小笔财富,这些钱应该会有个二十到三十金卢布。
而且家里也少了一口人,那就是我,少一口人就少一笔开支,而且家里也会清净很多。我知道家里的雇工、父亲和母亲对我那副尊容是很害怕的,当然,我也清楚你身上也有一丝丝恐惧,但在我走之后,你们应该会舒适很多。
毕竟不用和一只怪物居家相处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说的有点多了,让我们换个舒心一点儿的话题吧。
我在圣彼得堡贵族区伯克街三十三号有一位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我们俩之间一见如故,而且他也算是一个百万富翁,如果家里实在是有难处的话,你可以以我的名义去找他,我想他应该会出手相助的。
好啦,现在还是说回我的旅程吧。虽然这场治疗疾病的旅途充满了挑战与困难,但我始终相信,这些经历将使我变得更加坚强与成熟。我期待着回到家乡,与你分享我在城市中的所见所闻,也听你讲述家中的故事。
如果有困难,请随时和我联系,你亲爱的格里高尔哥哥永远无条件的支持你。
请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和家中的一切。无论我们身处何方,亲情与思念都将是我们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爱你的,格里高尔
格里高尔吃力的放下手头的笔,这是他今天第五次写这封信,目前这一封是他感觉最为满意的一篇。
说到底,他的生理结构已经和普通的人类出现了巨大的差异,在以俄文为书写对象时,各种各样的错漏与不知何处就会出现的涂改是写作的常态。
他的椅子、桌子底下已经尽是作废文稿揉成的纸团,被格里高尔胡乱的丢在房间里。
他更习惯于用鹅毛笔写作,但在这个世界,沉重而更加耐用的钢笔已经取代了轻盈但易损的鹅毛笔,所以格里高尔还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全新的书写工具,以及这些工业化制成的【纸张】。
这些由廉价的树皮渔网以及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熬煮出来的纸浆制成的白纸比那些使用复杂工序制造的羊皮纸要更容易书写,成本也低廉的多。
格里高尔郑重的将这一沓信稿整理好顺序,随后轻轻的封装到棕黄色的牛皮纸信封里——这是他与巴维尔先生分别之后跑了三家店铺后找到的最硬最厚最结实的一款信封。
当然,也更昂贵,只一件就足足三个先令。
但格里高尔本就不缺钱,他所希望的只是这封信能够妥善的送到葛蕾娜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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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格里高尔根本不确定他所寄出的上一封信有没有被他亲爱的妹妹收到,但念想总是要有的不是么?
瘦削的虫人先是熟练的用烧化的红色火漆在信封上加封固定,随后在半凝固的火漆上扣上一个抽象化的甲虫纹路,算是祂自己的象征。
随后,祂开始生疏的施展巴维尔先生教授给祂的一个术式,这个术式是从跨世界传送术改进而来,专门用于一些小物品的跨物质界传递。
祂可以利用这个术式将这封信精准的投递到萨穆沙家门口的信箱里,葛蕾娜有每天查看信箱的习惯,如果格里高尔能够成功施展的话,那么她是有很大概率能够收到的。
祂开始回忆家庭的一切,门前的邮箱、宽大的木门,分隔成数个小房间的公寓内景,以及木制的家具、白色石灰的墙壁,以及可爱的妹妹、暴躁的父亲以及重病着的母亲。
这个术式的施展成功率与施术者头脑中的回忆清晰度密切挂钩,记忆越是清晰,跨世界传送的概率也就越大。
但问题是,格里高尔对【家】的记忆有些过于模糊了。
在过去的五年之间,祂的人生永远是出差——回家——出差的简单轮回,每次回家的时间都不长,即便是圣诞节,也只会待上一两天,随后就要踏上外出工作的路途。
格里高尔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打量过萨穆沙家的构造,甚至很久没有认真的打量过圣彼得堡。
祂不知道圣彼得堡翻修了一条老街,不知道家门口边上的街道上多开了一间卖布料的铺子,不知道圣彼得堡的皇家音乐学院涨了学费。。。。。。
但术式最终还是成功了,至于信件出现在哪里,这就不为人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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