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别的葬礼如期举行,也就是比当年的吕氏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只有两口薄皮棺材,装着这两个可怜的人,只不过这次下葬的没有那么匆忙,要停尸七日以后,才能按照侧妃的礼仪进行下葬。
东宫的女人一个都没有去,唯一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李贞贤,这个时候还在昏迷不醒,徐妙云作为正妃,自然要派人来主持这件事情……
春花站在海别小院子的中间,指挥着她房里的宫女太监如同木偶一般哭了又哭。
只不过这嚎哭之下没有泪流满面,只有逐渐干哑的嗓子。
后堂就是收拾海别生前遗物的地方,因为是草原人,所以这草原上的物件自然是多了一些,大个的宝石戒指,扳指,还有一些宝石头饰,摆在那里耀耀发光,几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嬷嬷,一边收拾一边满脸贪欲,不时的往怀里揣上几个。
这些人是最能看得出来眉眼高低的,这宫里谁受宠,谁不受宠,他们心里像明镜的一样,如此时候就是不拿白不拿,反正这位苦命的淑女也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谁来查呢?
“都收拾的如何了?”
秋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之中却带了几分生涩……
几个太监嬷嬷立刻收敛了满脸贪欲,谦卑的躬身说道,“回秋月姑娘的话,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海别淑女没有多少宝贵的东西,奴婢们都收拾妥当了……”
秋月扫了一眼箱子,发现这小小的箱子里面,只有两把光秃秃的宝刀,刀鞘上的宝石也不知所踪,还有几件草原上的衣物,还有几套老旧的头饰,海别虽然不能算是东宫里最富裕的淑女,但是也绝对不算穷,毕竟是王保保的女儿……
“只有这么多吗?”
秋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像就是在例行检查一样。
几个太监嬷嬷对视一眼,脸上挂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年岁最大的,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压低的声音说道,“秋月姑娘,看您说的,多多少少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吗?很多事情您看在眼里,奴婢们也不能装瞎子不是?您住在哪里,奴婢们晚上买些胭脂水粉给您送过去……”
秋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扭头出去了,这就是宫,墙倒万人推,鼓破万人捶,甚至等你倒下了以后,还要被这些小蚂蚁敲骨吸髓,最后连身后事都不得安宁。
秋月默默的出去了,身后的几个太监嬷嬷正在商议这几把宝刀能卖个什么好价钱……
“参见秦王妃……”
走出门口的秋月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观音奴则是微微回了个礼,这按理来说堂堂秦王正妃,万万没有给奴婢回礼的道理,但是这个时候,也倒是不难理解,秦王朱樉在前些日子被朱元璋一道圣旨调回应天,这秦王正妃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这几天她日夜兼程往应天赶,终于是赶到了海别下葬之前。
观音奴双眼通红,急匆匆的往屋里走了几步,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不禁悲从心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落在她朴素的黑色衣裙上……
几个太监嬷嬷看到了这一幕,脸上微微闪过了一丝恐惧,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站在那里没动。
观音奴一看前面的木箱子,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一把抓起那两把宝刀,失声痛哭,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两把宝刀是当年王保保的,观音奴自然是熟悉的很,今天见到,看见那残破的刀鞘,还有那被撬动的刀柄,不由得悲从心起。
几个太监嬷嬷默默的想退出去,却被观音奴的贴身侍女拦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东西都是草原上的玩意儿,在这中原也卖不上价钱,不如就卖给奴婢吧,奴婢可以出二百两黄金来买……”
几个太监嬷嬷对视一眼,不由的攥紧了衣襟里的脏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观音奴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本来就因为日夜赶路,变得有些憔悴的脸庞,更加梨花带雨,缓步走了过来,吓得这几个太监嬷嬷连连后退,“宫里的规矩我懂,现在这屋里也没有其他人,你们几个在海别宫里忙活了这么半天,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出力,只是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珍贵,你们拿出去也都是犯禁的东西,还不如真金白银拿的舒坦……”
观音奴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浓重的悲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饼子,随手扔进了他们的怀里,默默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