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合县是应天周围有名的一个贫瘠之地,几任县令下来都没有把这个地方治理好,倒不是因为别的,位置偏僻,交通闭塞,没有港口,县里没有什么好的田地,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水泥路依然没有修到他这里。
整个县城出了很多工匠,但是这工匠在两大工业城挣到了钱,基本上都在应天城里买的房子,所以也就导致这县城里的人越来越少,青少年劳动力都去了两大工业城,剩下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一些老幼妇孺,这些人能干什么?
说实话,什么都不能干,甚至昆仑奴都不敢多买,他们家中的子弟更想是每个月给自家孩童父母多少钱,让他们在家中不需要劳作,也不需要忙里忙外。
买那么多昆仑奴,万一趁着家中只有老幼妇孺的时候起幺蛾子怎么办?那玩意儿虽然蠢笨至极,但可算是有一把子力气,等到出事的那一天,他们远在应天,那可就是鞭长莫及,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这六合县就越来越穷,县城里边除了老人就是孩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青壮年。
县城之中倒是有几个小摊儿,但那都是给自家人准备的,干活的也都是五十岁开外的老军户,在家里偷偷的做点东西售卖,说不定还得掖着藏着。
父子二人走在这贫瘠的县城之中,看着用黄土夯成的道路,看着道路两旁的古树,又看了看旁边的土屋,突然有了一种回到了十年前的感觉。
朱标随手从旁边的古树上揪下来一片叶子,吊儿郎当的叼在了嘴边,“爹,这儿子还真没想到,这应天城附近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朱元璋点了点头,
“你懂个屁,这天下之间这种地方多的是,你以为全天下都像应天城这般繁华,这要是天下的地方,都能像这个县城里一样,那你肯定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小茶摊,一杆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茶幌子,下边还坐着一个袒胸露背的老汉,那老汉摇着蒲扇,正坐在发红的竹榻上假寐。
朱元璋笑呵呵的走上前,看了一眼那老汉纯白色的胡子,和满是褶子的老脸,满脸笑意的开口说,“这位老哥,茶多少钱一碗?”
那老汉眉毛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一个大子儿,茶壶就在旁边,火炉子上有热水,自己沏……”
朱元璋也丝毫不生气,笑呵呵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曹家父子则是连忙去伺候,沏了壶茶,用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茶叶,那水也是反复的试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以后这才敢用。
这宫中的茶当然是非同凡响,这老曹倒掉了一些洗茶水,旁边的老汉就鼻孔抽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哎呦喂,老汉这还没发现,今天咱这小茶摊上还来了个大人物……”
朱元璋微微一愣,“怎么,到你这儿自己喝茶叶沫子就算得上是大人物了?”
那老汉却摇了摇头。
“拉倒吧,你的茶叶沫子也非同一般,那都是上好的茶叶打碎了的,这是你家中后辈给你买的吧,那些小兔崽子就这样,让他们买点便宜的,他们就买了好的,装成便宜的给咱们……”
朱元璋总是笑呵呵的没说话,他心里也清楚,他自己虽然爱喝茶叶沫子,但是这宫中哪有那么多茶叶沫子,无非就是把好茶碾碎,这只是老人家自己的一个爱好而已,犯不上较真。
“老哥要不要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