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切真的会因为沉朝顏而一语成讖么?
……
夕阳西下,金红的馀暉映满青石板,在弘文馆的门匾上镀上一层暖色。
谢景熙看着面前惜败的棋局,起身对张龄一揖,“学生不才。”
张龄笑起来,颇有些打趣地道:“实则老夫此次并非胜在棋艺,而是胜在这意料之外的美人计。”
一席话说得谢景熙汗顏。他并不为自己开脱,扶起张龄道:“老师棋艺超绝,无论是否意外,学生心服口服。”
张龄呵呵地笑,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身后轻快的脚步。他一怔,快速凑到谢景熙耳边,压低声音道:“下次若再与老夫约棋,还得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才好。”
“张祭酒!”女子活泼又娇憨的声音传来。
张龄立马收了脸上的笑,侧耳道:“老夫眼睛不便,敢问来人是……”
“是我!”沉朝顏笑嘻嘻地凑近,顺手挽了谢景熙的胳膊,“昭平。”
言讫一顿,又道:“我是来找谢寺卿的。”
谢景熙愣了愣,心道这人真是愈发地有恃无恐了。
他板下脸往外抽手,然而试了几次都无用,沉朝顏像株春藤似得将他缠得死紧,怎么都甩不开。拉扯间,衣料摩擦小臂,他听见沉朝顏极轻极细的一声嚶嚀,像是碰到了什么痛处。
谢景熙心头一拧,想起昨晚救他的时候,那一盏轰然倒下的灯树,到底是放弃了挣扎。
张龄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暗流汹涌,只笑靨如常地道了句,“臣见过郡主。”
“誒誒誒,老师快免礼。”沉朝顏阻拦,看得谢景熙一脸不解。
沉朝顏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颇有些得意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读过书?张祭酒只能是你老师,就不能也是我的老师了?”见谢景熙不说话,她又兀自解释,“若是没记错的话,老师于昌平十六年入国子监,同年,我就被家父引荐给老师学棋了。这么说起来……”
沉朝顏顿了顿,看向谢景熙道:“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
“那后面为什么又不学了呢?”谢景熙问得面无表情。
“……”方才还得意的沉朝顏被问的一噎,心道这人真是愈发地会装无辜了。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学的?当然只能是……太难了啊。
一旁的张龄虽然看不见,但也少不了幸灾乐祸的无动于衷,笑嘻嘻地听这对冤家拌嘴。
当着老师的面被翻旧账,沉朝顏到底觉得面子上掛不住,于是转头看了看还在怡然自得听间话的张祭酒,委婉问到,“听说国子监弘文馆近来在大量修撰典籍,张祭酒想必是很忙的吧?”
“啊、啊?哦!”张龄回神,当即顺水推舟道:“确实,老夫这边还有诸事未议,恕先失陪。”
“誒~张祭酒慢走!”不等谢景熙说话,沉朝顏赶紧抢白。
两人目送那个白色的身影行远,胳膊上的那只手终于松了些。
谢景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对沉朝顏揖到,“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我知道我知道。”沉朝顏打断他的话,笑道:“陛下告诉我,你今日会在弘文馆帮忙编修律学典籍,好巧,陛下也让我来帮忙了。”
谢景熙蹙眉,垂眸问到,“那郡主可知《大周律》分为几卷?分别是什么?”
“啊?”沉朝顏瞪着眼,倏尔一弯,找补到,“不知道没关係,你教我就行了。”
“……”谢景熙无语,心想这人还挺会替他安排。然而他实在不想与她再纠缠,只道:“臣是编修典籍不是教学,郡主若想治学,该去律学所找博士或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