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知县大人如此一说,刘郎中也是慌了手脚,哆嗦道:“沈大人,不知姜家人尸体如今停在何处,小的想去看看。”
沈大人道:“就在姜家了。一起去吧。”
于是沈福仪,胡逊一行又带着郎中刘大用重新来到了姜家,见主簿李恩泉正带人收拾尸体,打算往姜家村祠堂里送,便对他说:
“李主簿,这位是刘大用刘郎中,他说他七天前曾经给姜家人看过病,这次是来复诊的,知道姜家人已经中毒身死,他想看看尸体。”
李恩泉道:“县里仵作已经确认死亡原因了啊,何况尸体也已包裹起来了。”李主簿的脸色似乎有些为难。
沈福仪道:“算了,挑其中一两具,打开包裹让刘郎中亲眼看看好了。”
“是,大人。”李主簿答应一声,便挑了其中两具尸体,重新打开了。
刘大用依然哆哆嗦嗦地挪着步,走到尸体前打量起来,他看着这两具浑身青黑的尸体,突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转头带着哭腔对诸位大人道:
“沈大人,李大人,胡大人,小的有罪,小的有错,小的是不是开错方子,把病人吃死了啊。”
说着说着,这刘大用还真哭了起来。
沈福仪也觉得蹊跷,便问:“刘郎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方子中也用了毒药了?”
刘大用点点头,道:“用了生半夏了,小的见过误服生半夏中毒身死的人,也是像这样满脸青紫的,再想想那方子是七天前开的,这些人又是三天前死的,会不会真是吃药吃死了啊?”
沈福仪道:“姜家的药也是从你这儿抓的?”
刘大用道:“没错,小的随身带着药箱,既开方,也抓药。”
刘大用的话,令沈福仪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问刘大用七天前所开方子,有没有留底?
刘大用点头说“有”,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将方子取了出来,交给沈福仪等大人们过目,上面果然开着较大剂量的生半夏,不禁令诸位大人面面相觑。
沈福仪道:“刘大用,你明明知道生半夏有毒,为什么还开,而且还用这么大剂量呢?”
刘大用道:“因为姜家人是恶心欲吐,小的又看他们舌苔白腻,符合使用半夏的情况。所以就用上了。”
沈福仪道:“那你也应该用炮制过的半夏啊,怎么上来就用生品呢?”
刘大用道:“因为小的医馆刚刚开业,姜文英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小的迫切想把他们的病在短期内治好,以求扬名,心想生半夏药性猛一点,起效也应该会快一点,就这样用上了。”
沈福仪道:“你糊涂啊,医术事关生死,岂可存半点侥幸。”
言罢,沈福仪又将县里仵作叫来,问他道:“康清,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说说。”
康清沉思片刻,问刘大用道:“刘郎中,你在用生半夏之前,有没有洗过?生半夏固然有毒,但其毒性大都在其表面的黏液上了,如果你使用之前,仔细将这黏液洗去,按理不至于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啊。”
刘大用支支吾吾道:“小的也不知道洗没洗尽,因为小的医馆开业不久,诸事繁忙,因此就把半夏交给我家娘子去洗了,也不知道她洗干净了没有。”
沈福仪听得火冒三丈,道:“刘大用,只要本县在端溪一天,你休想再开这个医馆。你不学无术,为人马虎,视医药如同儿戏,你这种人连当兽医都不够格,何况当人医?来人,将刘大用绑起来,押送县牢收监。”
“是,大人。”几个差役异口同声回了一句,便拿来一根麻绳,将刘大用捆绑之后,押了下去。
而刘大用一走,沈福仪等人也困惑了。虽然仵作康清还是认为姜家是黑骷髅中毒的可能性更大,但沈福仪也没法再偏听仵作一面之词了,因为沈福仪认为,从因果来看,从事件发生的时间线来看,刘大用误开毒药致人身死的可能性都是明显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