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扬眉,随意点头,抓紧说:“拿出来卖的,多半是贫家女,能有几个好的?大人啊,你安心做官,将来娇妻美妾……”
“你胡说什么!”
他常这样虚张声势,周松不慌不忙。他也听见了外边的动静,一回头,瞧见殷捕快蹲在桂树下嘻笑,尴尬道:“正要去找你呢,你和那位就住后边。我叫人把侧门锁了,只留一个门,夜里闩上,没人打扰。这是大人的意思,那张屠户家里,不合适。”
“大人,她家也瞧不起女娃吗?”
周松抢着答了:“哪家不是呀?饭菜已经好了,殷姑娘,你还不去……”
殷若收了笑,正经道:“我来找大人回话,大人,林捕头丢了东西,十分着急,一刻也静不下来。他在城里没产业,因此将身家都带在身上,全让人……拿了。我跟着他找了几圈,打听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转悠,可惜面生没人认识,夜里恐怕要加强巡逻,想请示一下大人。”
“你们几个新人先安顿好,这事交给别人去,叫林捕头亲自领队,正好他睡不着,那就专心抓贼。”
“是。”
“今晚好生歇着,明儿有要紧的事要办。”周青云挽了袖子,接着说,“人命官司。走,一块去饭堂,路上再说。”
“方老娘的院子,让我想起了那宗灭门案。”
殷若和周松同时停步,抬头看他。
周青云耸耸鼻子,闻着肉味,催道:“你们听着就行了,接着走,不要耽误吃饭。”
“大人在说什么好事?”
后边的冯康快步凑上来,周青云回头看他一眼,笑眯眯地说:“是好事,蜜汁烤肉你吃不吃?”
“吃!”
殷若回头看他一眼。
周青云接着说:“石墩巷那把火,烧死七个,再处决一个,共八条人命。”
这个烤肉……
冯康自觉放慢了步子,不远不近地跟。
进了饭堂,殷若手脚快,占了最角落那一桌,把北面的长凳掀下来摆好,说:“大人请坐,我去盛饭。”
周松乐得如此,把另外三面的凳也取下来摆好。
周青云坐下,慢悠悠地倒茶水喝,等到殷若端着一对大碗过来,才放下杯子。
冯康没让殷若帮忙,抱着碗筷过来,坐到他对面。周青云在左边的桌面上一点,和和气气地说:“你坐过来些,我怕你听不清故事。”
冯康换过来,殷若打好第二轮饭,落座,见对面的大人看着自己,眨眨眼,很无辜地说:“我肚子饿得快,吃得稍微多了一点。”
周青云和周松各一碗,她给自己取的是两碗,都是大海碗,第一碗下面是面,上边是菜,堆成了尖。照规矩,菜是有定数的,因此第二碗只有面和汤。
确实只多了“一点”,难怪随身带着馒头和饼子。
周青云点点碗沿,忍着笑说:“我一说那恶心事,就吃不下肉。”
殷若抢着说:“我不要紧,我替大人分忧。”
她几筷子就消去了面前的碗尖,听他说完,伸手把碗筷拖过去,把他碗里的肉块全拣出来,只留下笋块和萝卜丝。
“有劳。”
有外人在,殷若不好笑出声,努力憋着,大口夹菜吃。
“那嫌犯小柔一家,一直住在石墩巷里,死者七人却是刚从外地迁来,不知那时石墩巷的院子值不值钱,这里边……”
冯康实在忍不住了,提醒道:“大人,本地没有石墩巷。”
同桌三人一齐看向他,他缩着脖子认错:“怪我怪我,不该插嘴,大人,请接着说。”
“那簿子上说小柔姑娘为人泼辣,受不住他家喧哗,又有枣树之争,两家每日隔着墙吵。那边恶毒,骂了些断子绝孙的话。你们看,就为这杀人,是不是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