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
殷若塞给丽娘另一只娃娃,连哄带抱将她带离。杨云王福上前,反剪了齐刘氏双手,扭送下去。
“大人,大人怎么不帮我?我夫君是城南客栈的掌柜齐忠贤,大人,这不对……”
齐刘氏又跳又叫,丑态全让人看在眼里。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娇小可怜,当年究竟是谁伤谁?
“传张四海!”
没人认识张四海,但人一带上来,都认识——这不是巡街多年的张捕快吗,怎么这副装扮?
张四海不肯跪周青云,故意歪着跪向东北角。
“上血衣。”
罗石摘下衣桁上那套旧衫,用捧盘盛了,送到堂案上。
张四海背对那边,看不到,但听得到下边有议论,他脑筋转得快,心生警惕。
周青云眯着眼问:“你可认得这证物?”
张四海不答。
周青云手一抬一落,惊堂木拍出巨响。他指着证物怒道:“当年殷捕快路过,凑巧救了胡丽娘,她检查过胡丽娘衣着,只有裙角沾到少许血渍,根本不是这一身。你罔顾事实,伪造证据,颠倒是非,强行给她定罪,酿成冤假错案。本该是缉凶惩恶的人,居然党邪陷正,岂有此理!”
“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殷捕快一家都是说谎的行家,她这捕快一职是怎么来的,大人心里最清楚。”
“噢?你这是质疑县衙断案、招人不合规矩?”
张四海嗤道:“大人新近做的官,怕是不懂律令:凡亲属涉案,应回避而不回避者,各以其所犯坐之。她一个疑犯……”
上回看得精彩,这殷若分明是被构陷的,抓她的人里就有这个张捕快,如今还拿这事来欺负人,太过分了!底下不少人发出嘘声,他只好改口:“她家有一个杀人的兄长,还有帮凶弃尸、做伪证扰乱公法的父母,她说的话,可信吗?”
“审那命案之时,她人在牢里,谁说没回避?如今她当着差,并没有半点徇私舞弊,反倒劝服了父母认罪伏法。带殷大安。记录在案。”
殷大安一身囚服,上堂服服帖帖。
周大人问:“殷大安,如今你可知罪?”
他回:“回大人话,草民真心认罪悔过,从此改过自新,永不再犯。”
“记录在案。”
周大人摆手,殷大安起身,走到堂外,跪地,对着百姓又磕一头,而后老老实实跟着狱卒进狱房,仍旧回后排房干活去。
看起来无伤无疤,神色平和,下边的百姓见教化效果如此之明显,不由得拍手叫好。
张四海悄悄留意堂下围观的人,一处处细看,试图找出一个熟面孔。
周青云瞧见,再拍惊堂木,指着捧盘,高声道:“事关重大,殷捕快,时隔四年,未免出差错,你再上前认认。”
殷若上前,认真看过,举手道:“大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丽娘穿的,并不是这一身,她穿的是霜色交领上襦,月白裙子,只有裙边和右脚鞋底沾到了少许血迹,并不多,不合杀人常理。方才所言之句,若有半句虚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雷雨天被劈死的哪哪都有,世人都怕雷公电母,发毒誓通常能取信于人。下边的人似乎被她说动了,开始低声议论。堂上之人有意偏袒,并不喝止。
如今孤军奋战,只能靠自己,张四海咬紧了牙思量对策,可这会心中又恼又急,堂外叽叽喳喳,内外不得宁静,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传证人胡云娘。”
胡云娘上前辨认过,也笃定地说:“我姐姐要守两重孝,因手里银钱不多,只添了霜色、月白两匹布,从头到脚,从冬到夏,都只有这两色,没有买过牙色的料子或成衣。这不是她的。”
“记录在案。传证人梁四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