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登时大怒,可江水湍急,他坚持不了太久,只能哆哆嗦嗦地又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官印,奋力一抛,扔到了甲板上,“我本是蜀中豪族子弟,此次是要去洛阳做官的,只要你救我上去,待到我平安到了洛阳,必然联络家中铲除此间山匪,永绝后患!”
船家看着那官印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收起官印后,拿起了一根竹竿。
书生以为对方是要拉自己上去,长舒一口气,“快拉我上去吧,这江水冰凉,我实在熬不住了,只要你救了我,那些东西都可以送你……”
“书生,你读书读傻了吧,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是我的了!”船家狞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举着竹竿,狠狠地戳了书生几下,将其打落水中,而后便命船工们加快行进,迅速驶离了原处。
岂料大船还没驶出失落峡,江面忽然升起了白雾,楼船钻进白雾之中,便再也没出来,谁也不知道楼船在白雾里遭遇了什么,船上的人是否还活着。
从那以后,失落峡每到阴雨天气,就会有鬼哭之音,坊间百姓都说那是书生化成了水鬼,想要报复来往的船只。
尤其到了深夜,有些路过的行人甚至望见过一艘气派的楼船燃着灯火,在白雾漫漫的江中缓缓而行,转眼间又莫名消失。
因而凡是走这条水路的船家都会避免在夜间通行失落峡,哪怕是在前面的险滩临时停靠歇息一晚,也不愿冒险行驶。
当然这些年来也有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无一例外全都遭遇了不测,即便侥幸逃得一命,回到家中也不敢再提失落峡三个字。
最近的一起不测发生在武德年间。
武德八年,一对兄弟乘坐楼船前往洛阳,他们到达失落峡口时已是傍晚,船家建议在失落峡外歇息一晚再出发,但弟弟心急着赶到洛阳上任,命令船家不可停留,全速穿行失落峡。
船家不敢得罪,只好乖乖照办,捏着一枚从道观求来的符咒,祈愿着不要碰上妖邪。
有时候,你越是害怕什么,偏偏就会碰上什么。
前半夜倒是平静,船家也放松了警惕,开始打起盹来,但到了后半夜,江面忽然起了一阵白雾,让人分不出东南西北。
正当船家想要掉头,逆流返回的时候,楼船后方突兀地漂来了另外一艘楼船。
那艘楼船建造风格很是古朴,显然不是大唐船舶。
船上灯火辉煌,却没有一个人。
船家想起了那个传说,立时悚然,慌忙命令船工们全力加速,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行进,尽快驶出失落峡。
可他这边刚一加速,后面那艘楼船也陡然加速,始终与他们保持着百步的距离。
江面大雾绵延无尽,瞧不清前途与后路。
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江面上空荡荡的,无论是传说中的楼船,还是那对兄弟乘坐的大唐楼船都已经消失不见。
隔了一个月左右,弟弟忽然在洛阳现身,但就像以前那些侥幸逃生者一般,闭口不谈失落峡里面发生的事情。
只是每年四月十五他都会备好黄纸香烛,到失落峡口祭奠。
听到此处,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今天恰好便是四月十五。
高阳缩着脖子跑到张牧川身边,粉拳紧握,有些兴奋地说道,“张牧川,你说我们真会碰上水鬼吗?”
张牧川翻了个白眼,“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先不管传说的真假,如果楼船继续下沉,待会儿再起暴雨,那你我都要变成江中冤魂!”
正当高阳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缅伯高忽然面色发白地走了过来,焦急地说道,“牧川兄弟!出大事了!祥瑞被人拐跑了!”
张牧川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缅伯高指了指楼船的甲上一层,“刚才我觉察到这船出了问题,于是便想着回去看看祥瑞,结果刚走到甲上一层,就瞧见祥瑞跟在一个书生屁股后面,我本想追上去,但被人潮挤了出来,等到我再回到甲上一层,却发现祥瑞和那书生都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