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血已经不流了,可为了要把皮肉里的碎屑清理出来,青华不得不一一又将那结痂的创口给挑开,无可避免地又让血渗泌出来,很快沾满了一手掌。
「痛吗?王君,痛的话请忍耐一下,属下会很小心处理,很快就可以上药了,等上完药,就不会那么痛了。」青华不由自主地轻喃安抚,虽然王君并不需要这样空泛的安慰,但他仍是不断地说出口——因为需要安慰的人是他自己。
他觉得好难过、好想哭。看着主子过着这样悲惨而无处诉也从不与人诉的生活,无法想像这样的日子要怎么把长长的一生度完?!
王君现在才不过三十六、七岁,未来还有一百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哪!
以前王与王君两人之间的相处都是相敬如宾,他只是觉得奇怪,觉得这对夫妻太过冷淡,简直像陌生人,而不是夫妻。可是,在知道王与王君和王君兄长间的过往,以及亲眼见到王对王君施暴后……那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到底是对怎么样的夫妻啊?冷淡又憎恨,多么复杂的纠缠……
就算王君曾经犯过涛天大错好了、就算王君真的陷害过自己的兄长好了,但青华还是很私心地倾向于王君这边,觉得颂莲王不该这样对待身体孱弱的王君!
何必王亲自动手教训呢?王君早就对自己毫不留情地残害着了。
王君或许是真的抢了他哥哥的荣华富贵,可是这样的荣华富贵,王君并没有更正享用挥霍!
王君或许是抢走了他哥哥的爱情,可……爱情真的能抢吗?主君是成为颂莲王的夫君没有错,然而他并没有得到爱情!
如果王君做过千错万错的事,伤害了许多人,并被判定为此生不可饶恕的话,那么他也为这些付出代价了,而且是不断不断地在付出代价啊。
也无须任何人来囚禁监督或日日夜夜地宣读他的罪状,因为王君自己正是那个最不放过自身罪业的人!
王君过得好苦好苦,而且总是嫌弃自己还不够苦似的,把身体纵容得这样糟还不够,居然现在更是任由颂莲王暴力伤害!
颂莲王是个具有天生神力的女人,听说她随便一刀就可以把一只小船给劈成两半!相较之下,王君是多么孱弱的一个男人,根本连颂莲王一根指头的力道都承受不起!
可自从那日在雨中开了先例之后,颂莲王似乎就无所忌惮了,居然这样对待王君!太可怕了!虽然不清楚颂莲王为什么会在昨日发那么大的脾气,把全府上下的人都吓得直打哆嗦,腿软得连路都没法走……可是,再怎样生气,女人怎么可以对男人动粗呢?!这实在太不应该了,盛莲女人大多性情温和,这种对丈夫动拳脚的事,简直是骇人听闻!怎不教青华看了胆战心惊,对婚姻不仅失去憧憬,并显得畏惧退缩。
看到王君这样,他真的好难过,难过到甚至连自己都对将来要面对的人生恐惧起来……这样完美的男人都如此不幸了,那他这小小的奴仆——即使是个银莲,又能指望会遇到怎样的女人呢?
「王君,这样好多了吧?属下会不会扎得太紧了?如果太紧的话,属下马上重新包扎。」青华小心翼翼地将干净的白棉布一层层将王君伤痕累累的双手包扎好后,轻声问着。
周夜萧静瞅了青华一眼,倦淡地漫应:「这样行了。你退下吧。」
主子都叫退了,他实在没有硬留下来的道理,可是……
「王君,您今儿个还没用膳呢,要不要用点?」
「不了。」不饿,什么也不想吃。
「这怎么行呢?王君,请您勉强吃一些吧,厨房那儿已经给您备好了慢火精炖的莲香银鱼粥,是您一向爱吃的。就吃点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