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咬牙,再也不顾一切,双肘撑地呈跪趴之势,为了制住杨清逸有下一步更糟的举动,他流着泪,颤抖着嘴唇,良久后竟学狗一般“汪”了一声。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全都怔住了,就连萧启都没想到他竟来这么一出,而杨清逸即将脱口的话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给咽了回去。
满眼皆是震惊与心痛。
云舟心如死灰,颤颤巍巍抬起左腿,真如狗一般,将尿淅淅沥沥地拉在了竹席上。
液体落在席上的声音因着四周太过安静的环境而显得格外清晰,温热的液体无法被竹席吸收,于是流淌到云舟的肘边,浸湿了他散落在席上的长发。
这一刻,他已将所有尊严与脸面通通撕碎踩在脚底,从今日起,他再也无法直面杨清逸了。
杨清逸心中又痛又恨,其他官员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只有萧启一个人舒坦了,看向杨清逸,脸上浮现出得逞的自豪神色,畅快地拊掌:“不错,不错。小母狗今日乖得很,有赏。”
于是萧启随手挟了一筷肉丢到他手边,正正就丢在那滩尿液之上:“爷赏你的,吃罢。可别剩着啊,小母狗。”
云舟形如枯槁,麻木地低下头去叼那块浸了尿液的肉,麻木地咀嚼,吞咽。
萧启编排的一手好戏圆满落幕,自然没有再玩的兴致:“行了,今日便散了罢。”
众人都嗅到了其间一丝丝不明的火药味,哪里还有再玩闹的兴致,连忙附和着随萧启一起出去了。
走之前萧启还不忘踹他一脚,踹得他翻过身来,白花花的一具胴体像是路边谁人随意遗弃的垃圾,那般不堪。
许久过后。
杨清逸从席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捡起他的外衣蹲下身替他披上,云舟下意识地瑟缩起身子:“不……不要碰我,我脏得很……”
杨清逸却将他拥入怀中:“不会的,脏的是他们。”
云舟靠在他怀中,泪眼朦胧:“杨大人,您辞官罢……”
云舟紧紧握住他的手道:“这污秽朝廷不值得您效忠,您是方外雅客尘外孤标,您这样的人,合该寄情山水萧然忘羁,不应该囿于方寸之地啊——”
杨清逸长叹一口气:“云舟,欲出世者先入世,尝尽世间百态方可化入天人之境。我原先也隐于山林之中探求天籁,只因苦寻不得曲中真境,才入世求索。”
云舟忽然激动起来,似要将他手骨捏碎一般用力:“可是萧启他会害死你的!他就是个魔鬼,你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杨清逸问:“那你呢。”
“云舟命运如此……此生注定是他人手中玩物,不得善终了……能与前辈做知音,已是云舟平生最大幸事。”
后来杨清逸果真依他所言辞官卸任,只是他原要带云舟走,云舟拒绝了。
他深知入了风尘之地便再难逃泥沼,深知萧启势力滔天,不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他给抓回来。
到时候自己遭殃是小,他却绝不能将杨清逸给拖下水。
强求不得的杨清逸无法,于是便在临走前将陪伴自己多年一把古琴“灵犀”赠与了云舟。另还随赠了许多他亲手谱的乐谱。
灵犀琴是杨清逸初学音律时师父亲手替他斫的。乐者的鹬蚌相争
自杨清逸走后,云舟将琴珍重地收入琴匣,伴着那颗曾满怀希望与爱慕的心一同尘封,落锁。
藏在了锁云台无人知晓的最深处。
此后云舟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继续在这污秽红尘中辗转求活,卖笑追欢。
直到数年过后,他调教的珠碧逐渐崭露头角,势头强劲几要直逼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