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和帝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转头对大太监德庆道:“派人去把钦天监监正习师请过来。”
说完顿了顿,就对众大臣道,“当年二皇子出世,钦天监监正夜观天象,道星象有异,二皇子虽命格贵重,但命星黯淡,极易陨落,后元陵大师道宜送其出宫,在民间历练数年,才可佑其平安,彼时朕只得一嫡子,自不愿送其出宫,及至明和宫大火,皇后哀求,朕这才无奈命人送了他出宫。”
岑伯濡嘴唇抖动。
他想说什么,可是要质疑的话很多,却是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皇帝既已这般说了,这其中又涉及钦天监监正,元陵大师等皆是在大周国德高望重之人,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而且,中宫嫡子,皇帝会随便认个人回来做中宫嫡子吗?
“陛下,既然二皇子是被送出宫抚养历练,陛下却为何要说二皇子早已葬身火海,还为此事惩罚了数个宫人?”
甚至借着此事从此冷落了岑贵妃,对岑太后也开始再不像从前那般孝顺,又对岑家处处打压
岑伯濡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心中的郁愤却是越燃越深。
彼时他们皆以为皇帝是将皇后的病逝,二皇子被火烧死这笔账记在了岑太后和岑家人的身上,是以才会从此对岑家改了态度众臣也皆是觉得理所当然。
其实怕是不少人心里也都是觉得魏皇后的病逝,二皇子被烧死肯定是和岑太后还有岑家脱不开关系的。
可到最后,二皇子根本就是皇帝自己送走的?
“这是翼皇叔的意思,”
皇帝听到了岑伯濡的声音,他淡漠道,“这些年二皇子在回京之前,一直都是住在了北疆翼皇叔处。翼皇叔一向避世而居,不欲受人打扰,他肯替朕教导二皇子已是难得,这样的要求朕自然会应允。”
翼皇叔,也就是翼亲王,是先皇的弟弟。
是明绪帝唯一的嫡子,只是他对帝位不感兴趣,最后皇位才会落到了先皇的头上。
顾云暄,不,赵允煊在回京之前,竟然是翼亲王抚养着的。
这回谁都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谁也不敢再质疑他的身份。
“砰”得一声,岑太后将药碗给砸了出去。
碎瓷片和碗中黑乎乎的药一起飞溅了出来,溅得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满身满脸都是,碎片割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却是动都不敢动。
“母后,母后您息怒。”
岑贵妃一把搂住岑太后,手揉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可她这般劝着,自己的脸上却也同样已经是满脸泪水。
她转头就对小太监喝道:“你先退下。”
及至小太监退出去了,外面心腹宫人带上了门,在外面守着,岑贵妃才劝着岑太后道:“母后,母后,您先别着急,事情还未弄清楚,等弄清楚了我们再好好筹划。”
“就算那西宁侯顾云暄真的是二皇子,但他在宫中和朝堂上都毫无根基,就这样从天而降,短时间内也影响不了炀儿在朝中的地位,就是陛下他想立他为储,朝臣也不能答应。可陛下他,”
她咬了咬牙,眼中一抹恨色划过,道,“母后,陛下他可没有多少时间为他谋划了。”
可她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嘴唇却是抖着的,脸上更是满脸的泪水,早失了以往她一贯温柔冷静漠然的样子。
这么些年来,她一贯的温柔沉静,好似与世无争,也不在意皇帝对温淑妃的百般宠爱那是因为她心里已经对皇帝的爱绝望,早对他失了心。
可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怨和恨?
她是靠着最后一根稻草才可以保持着淡然,保持着温柔沉静,可若是这最后一根稻草也倒下了,那她这么多年的坚持还剩下什么?
皇帝,他可真是对人刮骨的狠啊。
把每一个人都利用透了,把每一个人都算计尽了,几乎是熬成灰般践踏。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一个人?
更可笑的是,她年少的时候怎么还曾真心实意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岑贵妃劝着岑太后,可她自己捏着被子的手却都在发着抖。